颓然地站在夜风里,吹不尽的是愤懑,挑拨起的是不堪回首。
包里的手机响了,不管是谁都是来找骂的,我直接接通,凶狠地说了句“人都死了,别烦她”,果断关机。
拖着沉重脚步走进黑暗的楼梯间,我坐在台阶角落,不争气的眼泪顷刻便止不住下坠。
颤抖的手掏出香烟,费劲力气才勉强点燃。迫不及待地猛吸一口,稍稍缓过劲,可是眼泪它不听我的话,一直默默流淌。
汪祺正这个男人,曾经给我的*情天地就是我的整个世界,他就是我活命的氧气。
从18岁到24岁,我生于*情的疯狂热烈,死于感情的心灰意冷。
岁月流年,不是六小时,六天,六个月,是整整六年。用尽心力拼命忘记的六年,可惜轻轻一碰,就瓦解了。像潘多拉盒被打开,释放的是我心底的魔。
仿佛空间突然变小,我感觉有人来到我面前,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黑影。
明明知道他看不见我,我仍固执地抹去眼泪,望着黑影,努力笑着说:“不好意思,今天我又触犯你的禁忌了。”
黑暗中,他什么也没有说。直觉告诉我,他也正盯着我的眼睛,可能里面装着厌恶不耐。
从包里摸出钥匙,抖了抖,我递向他:“你先上去吧。十分钟,我只需要十分钟,保证收拾好自己站在你面前,任你处置。”
手腕突地被精准擒住,丁恕拉我而起与他前身紧贴,呼吸相抵,他的指尖似轻拂过我沾湿的脸。
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我别过头,无力地开口:“我现在太狼狈了,求求你,给我十分钟吧。”
下一秒,人已被他打横抱起,走出狭窄楼梯间,来到电梯口。
是啊,他时间宝贵,怎么可能会给我十分钟,是我强求了。
倔强地不想被他瞧见自己的软弱模样,我缩进他胸膛。再次闻到专属于他的清爽香味,听见他的沉稳心跳,令人莫名心安,我不禁又贪婪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轻轻喊一声:“丁恕。”
“嗯。”
“刚才我们说的话,是不是你全听见了?”
“嗯。”
“是不是很荒唐?”
“你还是他?”
我一愣,抬起头,他冷峻依旧,好看极了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变化。感觉到我在看他,他颔首,眉目如画,无波无澜地说:“他荒唐,你给他机会荒唐行事,更荒唐。”
我同意,感叹道:“是啊,不应该搭理他的。”
回到家,我精神恍惚,不知怎么走到阳台。面对灯火璀璨的都市夜景,不知怎么又开始流泪,烟不离手,一根根地抽。
不知何时丁恕来到我身旁,他没有命令我丢掉香烟。我却像强迫他倾听一般,不由自主地讲述起种种往事。
我和汪祺正是同级老乡,在同乡会上认识进而恋*,我家境一般,他靠助学贷款维持学业。我们过着最普通最廉价的校园情侣生活,上自习遛马路逛校园,足以充实学业外的一切时间。那时,我用自己的生活费,打工赚的钱,维持两个人的日常开销,甘之如饴。
后来,我和他都被保研直升,他家再无力负担高额学费。所以我毅然放弃保研机会,选择就业,用自己的工资替他偿还助学贷款,缴纳学费。
再后来,他又决定出国深造。我依然义无反顾地支持他,把工作两年辛苦攒下来的存款,一分不剩全给了他。
可是,出国仅一个月,他就跟我提出分手,理由是我们越走越远。他知不知道,我一颗*他的心始终停在原地,未曾离开,真正走远的是他,舍我而去。
那段日子,是我人生最晦暗难熬的低谷,男朋友没了,工作丢了,整日以泪洗面,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我开始整晚整晚失眠,夜里用酒精麻痹自己,强迫自己入睡,白天又用尼古丁维持清醒。
半个月,仅仅半个月,人已经瘦得不成形,比鬼还难看。
瞿哲吓坏了,居然说出“我娶你,一辈子对你好”的话。我就算再浑浑噩噩,也明白,我嫁他,他娶我,不论对谁,一辈子都好不了。
转头看向始终静默不语的丁恕,我笑着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心甘情愿为个混蛋,无私奉献了六年吗?”不等他说话,接着又说,“因为他承诺,等他赚了钱有房有车,就娶我。”
这样的誓言,在小说里也许可以实现。而在现实生活中,通常只有两个结局――
一,他娶了有钱有房有车的女人,抛弃我;
二,我帮他赚钱买房买车,他娶别人。
遭遇第一种结局的女人可怜,第二种就是可悲。好在我即使觉醒刹车,没有走到可悲的境地。
丁恕转眸投向我,黑瞳深邃如墨。我真想告诉他,他长得太俊美,尤其在朗朗夜色中,简直像毒药,一眼上瘾,永难戒掉。
也许我该感谢汪祺正,没有无耻地连我的贞操也一并夺走。所以,完璧之身的我,遇到了丁恕。一夜之后,仿若重生,生活就此彻底改变。
今晚我的话有点多,他的耐心也出奇地好,只是眸中没有同情怜悯,终究仅仅一出别人的*情悲剧,与他丁恕何干。
收起悲春伤秋的情绪,我踮脚勾起丁恕的脖子,眉花眼笑,迷醉般对他说:“丁恕,我们做-*,好不好?”
也许只有他赋予我的极致快感,能让我暂时忘记一切烦恼。
丁恕没有回应我的邀约,被我吐息间的烟草味,熏得微皱眉峰,露出一丝厌色。
这令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的见面。我就是带着满身烟味酒气,满身风雨,鼓起勇气走到丁恕面前,攀上他的脖子,笑得没心没肺,用流氓般张狂的语气,问他愿不愿意跟我一夜情。
当时的他,也是这样皱眉,毫不掩饰面上的厌恶之色,甚至抬手想推开我。
那时的我也比现在果敢冲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凑近亲上他完美至极的薄唇。吻技生涩,乱咬乱啃,横冲直撞地表现自己,急于征服对方。
被陌生女人强吻,一般人大概会立刻推开,骂她有病,可丁恕从来就不是个一般人。
最初,他没有任何反应,冷得像一块冰,紧闭双唇,不泄露给我丝毫可趁之机。很快便反客为主,占尽优势。舌尖灵动游走,刮扫吮吸,像掠夺挞伐的侵略者,扫荡过每个角落,更像位严谨的教官,技巧娴熟,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正的接吻。
我太震撼,不能自已,以至于战栗不止,过往苦痛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不由自主地跟随丁恕走向**的深渊。
而此刻,不管是他眼中的我,还是我心中的自己,都缺乏两年前近乎愚昧的勇敢。
退出丁恕的胸膛,我当着他的面,笨拙难看地爬上阳台,面朝浩瀚星空而坐,夜风拂来,清凉满怀。
我转头面对丁恕,故意张开双臂,笑如自由晚风:“要不要也上来坐坐,真的像飞一样。”
他没有动作,一如既往地冷漠非常。忽而手肘搭上阳台,斜倚着身子,嘴角微扬,露出今晚第一抹笑容,仿佛夜幕霓虹般鬼魅。
“许竹恩,想解脱,我可以帮忙推你一把。”
学他习惯性的小动作,我也眯出条眼缝盯着他看,无比坚信,他说得出,做得到。
“如果两年前有你帮忙,我早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