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从一开始我就过得很不愉快。
也不知道汪祺正从哪里问到我的手机号,第一次接通听出是他的声音,我果断挂断。接下来响一次,我挂一次,反反复复,工作时间又不能关机,烦得我直想把手机给掰折。
好不容易不再打电话,又改发短信,问我还能不能跟他做回普通朋友,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和我吃顿便饭。
我简直佩服他的无耻勇气,居然想和恨不得他死的前女友,做回普通朋友。他对朋友的定义太广博无私,我这么自私狭隘,理解无能。
丁恕那晚的话,我听进去了,不能再给汪祺正任何荒唐的机会,所以我连条骂他的短信也没有回。
紧接着一件更为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另一通陌生来电,来自一个陌生的女人,自称是汪祺正的未婚妻。在手机那头叫嚣威胁,说汪祺正早就不*我了,警告我不准再勾引她未婚夫,否则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她语气暴躁张狂,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半个字没说出来,就被挂机忙音伺候了。
我彻底服了,这俩人绝配,举世无双。
折腾了一上午,像一出根本不关我事的闹剧,手头工作也耽误了,弄得我心情恶劣。悲剧的是,总倒霉不幸的封岑再次中枪。
接到他的电话,我还没从汪祺正那对奇葩两口子中缓过劲儿,口气不是很好,没遮没拦地张口就来,质问他:“你为什么总是在我心情烦躁的时候来电话?”
那边沉默片刻,我意识到自己太失礼想道歉,先传来他温和平缓中,带着点无辜的声音:“我也不想。如果你那里有能预报你心情指数的app程序,可以传给我装一下,我愿意付费。”
他看不见,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开发出来我一定传给你,终身免费使用。实在对不起,封总工程师。”
“叫我封岑就好。周六的短信你没有回,所以我想请问你明天有时间吗?”
他言语里也带了笑意,我忙客气地说:“有有有,早就约好的嘛。”直觉中,他是个好相处的人,我轻松地半开玩笑建议,“这样,明天这顿我请,以表歉意。你不能拒绝,否则app没你的份儿。”
他很爽快:“没问题,你是该补偿我的。”
约好具体时间地点,挂断电话,阴霾的负面情绪散去大半。我喜欢和封岑这个人聊天做朋友,简单容易,不费神。唯一对他还有点小小歉意,记忆力欠佳的我,仍旧没有想起他的模样。
安安静静地完成下午的工作,下班时间一走出公司大门,我就看见等在马路对面的汪祺正。想装作没看见,他已经急匆匆地朝我走过来。
想不到他今天也会把在学术上刻苦钻研钻研的劲头,使在我身上。以前他对我,可从没有过如此好的耐心和韧性。相比而言,我更像个没有他就不能成活的傻子。
不愿跟他在公司门口纠缠,我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带他坐进了我的车里。
手握方向盘,我目不斜视,冷淡地说:“我开车回家需要一个小时,所以不管你想说什么,只有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以后也不会再有了。还有,你不要以为我是对你还有旧情,才给你这次机会,是我怕麻烦,想一次性跟你说清楚。好了,你说吧。”
半晌,他问:“恩恩,你怎么会开奥迪,不适合你。”
我不想表现出急躁不耐烦的情绪,可汪祺正一开口我就忍不住想骂娘。
红灯,我狠踩了脚急刹车,转头瞪他:“如果你想花一个小时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你现在就可以下车了。”
“好好好,我说。”他显得耐心极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提醒我慢点开,注意安全,我又瞪他一眼,他才进入正题,
“恩恩,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忘记你了,不再*你了。可是这次回来再见面,我发觉我对你仍有感情,而且比以前更深。你变得和大学时候完全不一样,可是更吸引人,我无法控制不去想你,不来找你。过去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克制住自己对你的思念,现在也不会允许自己来找你,这不是我能掌控的,是不由自主,你明白吗?”
好煽情好感人,我真想甩掉方向盘,起立给他鼓掌喝彩。
将车子塞进最拥挤的环线,我企图调整出堵车时训练出的耐心,一字一句对汪祺正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吗?就是因为你甩了我,我用两年的时间,一步步让自己变成今天这副样子。我现在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你汪祺正这个人了,你欣赏我也好,还*我也好,我只会觉得很可笑,再没有别的感觉。不要说不由自主,软弱无能的人才会被莫名其妙的情绪左右。你不是很优秀吗,别让我再看扁你。”
“恩恩,”他忽然一笑,像是我说了什么赞许他的话,“你也承认我优秀,所以我现在可以兑现以前对你的承诺了。有钱有房有车,我可以给你舒适安逸的生活。为什么你不能回到我的身边?”
我嘲讽地哼笑起来:“对啊,你有钱有房有车,还有个未婚妻。我回到那你身边,做什么?做情人?你以为我可以做别人的情人,照样可以做你汪祺正的情人吗?我该夸你大度呢,还是说我自己下贱?”
“你怎么知道,恩恩,你先听我解释,但请不要这么说自己。”
他似乎开始急了,想抓住我放在档把上的手,被我躲开。我觉得给他一小时是完全错误的决定,直接加快车速抄近路回家。
“汪祺正,你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我不认为你们之间有需要向我解释的事情,更没有必要向我解释什么。虽然我们没有什么可再说的,但我答应了你,给你这段我回家的时间。我希望我到家之后,你立刻下车离开,从此我们就是陌生人,互不相识。”
不想再听他说话,我直接打开车内音响,郑钧略带沙哑苍凉的歌声响起,我知道我错了,也晚了。
“生命没有了,灵魂它还在。灵魂渐远去,我歌声依然。”
郑钧是当年我们在校时,汪祺正最喜欢的摇滚歌手。我喜欢上郑钧的歌是因为他,现在依然喜欢,却不再是因为他。
显然汪祺正没有产生与我相同的认知,郑钧歌声让他重燃希望,再不管我的感受,用一种娓娓道来,往事悠悠的口吻,回忆起当初我们相处相*的点滴细节。
我们一见钟情,在离家求学的第一个中秋月夜,他向我表白,我羞红了脸说好。之后的每个日子,我早起为他买早餐,帮他占座自习,把他的衣物带回宿舍清洗。夏天在宿舍里偷偷煮绿豆水,冬天为他织围巾手套。用做家教挣的钱为他过每一个生日,买得起礼物,就买不起漂亮的鲜奶油水果蛋糕,只能买最普通的纸杯蛋糕,和他分享,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汪祺正好口才,能说会道。
那个早已遗落在回忆角落,染上时光尘埃的*情故事,被他一点点发掘出来,擦拭如新,重现天日,竟比以前还要美。
过程中,我没有阻止他,旧事被他清晰记得,却也没有给我惊喜。因为,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他还是个人的话,就不应该忘记。
故事完结在我把车停在小区地下停车场,说了很多话的汪祺正这时选择了沉默,静静下车,关车门前,很诚恳礼貌地问了我一句:
“可以送送我吗?”
我没有开口,也下了车。
走回地面,夜色晴朗,月明星稀,小区里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
汪祺正忽然拉起我的手,与我面对面而站。他说:“恩恩,你看,你还是动容了,没有忘记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情。”
没错,那是填满我整整六年的生活,我曾经做得执着坚定,心甘情愿,想到就满足,闭眼就微笑,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容。
可是,汪祺正你也错了,那是我的*情,与你无关。
没有抽手,我平静地问:“汪祺正,你回答我,谈了六年的恋*,你为什么没有和我做-*?”
我的问题并不突兀,只是汪祺正不习惯我这样的直白。他怔愣数秒,口齿变得不再清晰,“我,我当时真的是,是希望把我们彼此的第一次留在,留在新婚之夜。”
“不对!”
还要用冠冕堂皇的借口骗人!
我狠狠地甩开他的手,目光如炬,犀利地驳斥他:“是因为你怕我会怀孕,怕对我负责。你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我走到最后,所以你不能允许自己冒这个险,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闪失。你从头到尾,只*你自己,汪祺正!”
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转身欲走。汪祺正却对我死缠烂打起来。他抱住我,嘴里嚷着不对不对,拼命发狠地吻我,以证明他所说的话。
我挣脱不开他失控的力量,不停摆头避开他。突然一个拳头,如疾风来袭,险险从我耳边擦过,凶狠地砸在汪祺正面门上。他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不关心他的死活,我回头看向出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