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我一个人朝小区绿道走去,边走边拿出手机给丁恕发短信。
“丁先生,我认为我有知情权。”
管他回不回,先骚扰一下。刚在绿道边的长椅坐好,他的短信就回过来了,一个字――“不”,连标点符号也没有。
虽然他听不见,我还是很没好气地,对手机屏幕嗔他一句“小气”,然后回道,“那我只好直接打电话问封岑了。”
显示发送成功,我不禁想象起,丁恕看到短信会是什么表情?
皱眉冷脸,还是习惯性地半眯眼。白白浪费老天给他的一张好皮相,总是不苟言笑。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尤其对我动歪脑筋时,那一抹邪笑,轻易便让人沉沦。
面色阴沉后,以他的脾气,大概会回我――不准打。
越想越觉得有趣,我开心笑着从手机上挪开视线,忽然发现,与我一个路灯之隔的另一张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似乎并没有看见我,正埋头发短信,认真专注,与世隔绝的样子。不衬他的身份,不衬他一身昂贵的西服,偏偏就是令我窝心,暖流涌动心间。
很快,我的手机响起。他终于回了我一句完整的话,但并不同我之前所料。
“你叫他封岑,称呼我丁先生。”
简单的陈述句,我读完却惊着一下。他这样太像吃干醋了,而且吃得很幼稚。他一定不知道,对特殊的人才会有特殊的称谓,因为希望有关于他,总是专属的独一无二。
收好手机站起来,我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丁恕。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抬起头,目视我走近他,坐在他身旁。他没有因我傻傻的笑,而露出一丝笑意,只是灼灼黑眸始终深锁于我,不曾移开毫厘。
我像怕冷似的,蹭到与他侧身相贴,拉起他的手臂,环绕过我的肩膀,自己也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枕于他胸膛,来了主动自发的投怀送抱。
感觉到他收紧手臂,下巴抵住我的头,我翻出手机,指着里面的联络簿,问:“你称呼封岑‘ril’,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随即答。
我一愣,难以置信地盯向他:“情敌?”
他眉梢微挑:“不然呢?”
……ril……rivalinlove……情敌……
我几乎是一瞬间的冲动,就想问他,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才让我感受到如此无以复加的受宠若惊,甜蜜难当。
但下一瞬间,我又胆怯了,怕这猝不及防的幸福感,来得太猛烈太突然,仅仅是我美好的幻觉而已,一触即灭。
克制住内心的澎湃,我决定什么也不问,事实也好,幻觉也罢,只享受当下。
笑眯眯地调整出轻松的语调,我状似好意地提醒丁恕:“你应该知道,你这个情敌很强大哦!”
他倒像个战无不胜,傲视群雄的王者,不屑地冷哼一声,身子后倾,靠上椅背,漫不经地问:“怎么说?”
“丁恕,我讲了,你不能生气。”我回身,见他点点头以示首肯,心平气和地说,“如果八年前,我最初遇到的是封岑,初恋给的是他,估计再也不会有可能遇见你。”
我语气如常,如同阐述一件与我无关的假设。丁恕听了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似陷入沉思,唯有眸光暗了暗,变得有些复杂。
我的言下之意,他应该能懂。封岑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丁恕因为他喜欢我,就像上次一样,想打压他,陷害整个盛和地产。
“许竹恩,”须臾,他唇角勾动薄笑,目光至上而下慢慢审视起我,好像我是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我一应声,他接着又道,
“你确定,八年前的你一定会得到他的青睐?”
真是个犀利的好问题!
我沉下心,仔细回想,八年前的许竹恩,仿佛已离我很远很远。
那时的我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汪祺正*得没有自尊。我都不喜欢那几年的自己,优秀的封岑又怎么会喜欢。
可我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呢?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从遇见丁恕的那天起,我一步步,一天天地蜕变成今日的许竹恩。
生性要强,我不愿直接夸奖丁恕的反驳够厉害,一针见血,而是故意朝他扬起骄傲的笑脸:
“我岂不是还要感谢你,用两年的时间塑造出一个人见人*的许竹恩?”
“不客气。”
他面不改色,答得可真快。
我也仅是玩笑话,支持不了多久自信满满。收敛笑容,视线垂落至洒满昏黄路灯的地面,我放低声音,自言自语:“是啊,二十几年的性格,说变就变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会变呢?”扭头看回丁恕,我傻傻发问,“丁恕,这两年你变了吗?”
也许是我问得太突然,丁恕短暂怔愣后,伸手揽我入怀,温暖的手背婆娑起我的面颊:“以前我以为无所不变。直到最近,我才发觉,也不尽然。”
女人敏锐的第六感,令我倏地挺起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他,追问道:“比如什么?”
他唇边又划过那抹算计人的坏笑,眸光掠过我的嘴唇,与我四目相对:“比如你抽烟的坏习惯。”
啊,仅此而已。我居然幻想着,他能说出“我对你的*永生不变”这样肉麻的情话。暗骂自己天真,又不免失落,由心至面,我懒懒地道:
“哦,好吧。”
他似乎起了玩心,不想放过我,颇有兴致地问:“许竹恩,你难道希望我说点别的?”
“是啊!”我很快挥去浪漫幻想,学他样子笑得阴险,勾起他散开西服下的藏蓝色领带,不敢使劲拉,只略略地做个牵引他的动作,假装不满地说,
“比如两年来,你从不肯在来之前,给我个电话,每次都搞得像突击检查一样。”
丁恕肯定不喜欢被人操控,随即抓住我大胆的手,握紧拉扯,我又重新跌回他怀抱,脸上的肉还被他用力地拧了拧,只听他说:
“事实上,你每次也都能用不同的男人给我惊喜。”
是抱怨不满,还是又在吃醋?这就是说话不染情绪的好处,让我品不出真味。揉着有点疼的脸,我不知怎的又感性起来,幽幽开口:
“丁恕,谢谢你,谢谢你今晚没有因为封岑向我表白而生气。”
忽然感觉丁恕的身子一紧,随即头顶上传来丁恕冷冷,又透着戾气的沉吟声:“表白了……”
啊,莫非刚才两人单聊的时候,封岑`压根儿没说!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忍住卷起他领带勒死自己,一了百了的冲动,我忙又装没听见,更为感性地软声细语:“谢谢你帮我揍了汪祺正,每当午夜梦回,我想起来都觉得解恨过瘾。”
“哦,”他尾音上扬,充满意兴,我的心跟着一提,他又急转直下,声音越发低沉,“原来你还经常梦见前男友……”
我脸登时就垮下来了,天地良心,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啊!
猛地觉醒,丁恕这明明就是在耍我,无聊寻开心。我一下从他怀里退出来,目光咄咄,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丁恕,我刚才应该听从你的建议,闭紧嘴巴,什么都不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