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香气温暖而又苦涩,正如瞿哲逝去又走不出的恋情,*时暖心,忆时酸涩。
我用很长的时间帮瞿哲煮了一杯咖啡,只为让他静一静。他独坐一隅,双手交握,长久深埋着头。他想什么,我无从而知,但一定不好受,是煎熬。
两个小时过去,依然不见暖暖回来,我开始变得焦虑。拨打暖暖手机,里面女声提示已关机,我又更担心,走到瞿哲面前,尽量语气平和:“已经两个小时了,暖暖手机也关机,找不到人。”
瞿哲倏地挺直腰杆,茫然片刻,好像突然清醒:“是不是先回你家了?”
我摇摇头:“不知道,走,回去看看。”
瞿哲开车带我回到公寓,漆黑无灯,暖暖没有回来,我们不禁心头咯噔一下。人生地不熟的,她一个小女孩,能去哪里。
客厅里,我来回踱着步子,瞿哲背靠墙面,都没有头绪,不知该到什么地方找暖暖。
实在无法,我提议:“要不报警吧?”
“不到24小时,警察不会受理的。”瞿哲比我冷静,转身走向门口,“你留在家,我回咖啡厅,她只有这两个地方可去,我们再等等。”
“不行,干等肯定不是办法。”我拦住他,掏出手机,“我给丁恕打电话,请他让帮忙。”以他在a市的实力,开口出动警力,应该不是问题。
说着我来到阳台,情况紧急,不容多想,只关心丁恕会不会接我电话。不接,我接下来又该怎么办。焦急不安中,手机接通的一瞬间,我的心跳都像停滞了。
等不及他说话,我迫不及待地道:“丁恕,暖暖不见了。你能不能联系警察,帮我们找一找。”
那头安静许久,长到我以为自己拨错号码之后,传来丁恕清冷的声音:“许竹恩,你是不是只有为别人的事,才会主动找我?”
我听得一愣。他说的没错,到目前为止,我只主动找过他两次,偏偏两次都是为了温暖暖。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啊!
“丁恕,我们可以晚点再聊这个吗?当务之急是找到暖暖,她一个年轻女孩……”
“她是我什么人吗?”丁恕打断我,低沉的男音透过无线电波显得更为冰冷,不近人情,“许竹恩,你又把我当什么人?我认为,我并没有义务满足你的予取予求。”
他一句话如当头棒喝,令我瞬间清醒,狠狠地拧了把自己的大腿。
是的,我们连普通朋友也不是,我贴着丁恕情人的标签,并没有资格,对他提出逾矩的要求。
深吸口夏夜晚风,我平复心情,慢慢地说:“好,我明白。打扰你了,再见。”
利落挂机,我似乎听见丁恕飙了一句英语的脏话,也管不了那么多。回头,瞿哲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紧蹙眉头,面带虑色,大概也猜到了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走过来,问我如何。
对朋友无能为力的感觉,我非常讨厌。拧着股劲儿再次按下丁恕的号码,却不敢看手机屏幕,我忙将视线投放无尽夜空。月朗星稀,忽而脑海中闪电般划过,暖暖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她喜欢住顶层,离天空更近,心情不好的时候站在最高的地方,仿佛整片天空都变成自己的,随便你哭闹发泄。
按断电话,我冲进客厅,对瞿哲喊了句,“上天台”,一刻不停往外面跑。
果然,天台之上,明月之下,温暖暖险险地坐在楼檐边,面朝朗朗夜色,被风冲动的长发,漫天飞舞。她手边还东倒西歪躺着几个啤酒罐,有酒只因有愁。
寂寞的32层顶楼,年轻女孩独自舔伤,连月亮也漾着泪光。
瞿哲再不为所动,我看他就可以立地成佛了。暖暖没有发现我们,瞿哲欲上前,被我拦住,轻声对他说:“你等等,我跟她说两句话。”
他点头默许,我走到暖暖身旁,紧挨她坐下。她并不意外我的出现,朝我笑若桃李,眸中晕染着氤氲湿气,忧伤而无助地问我:
“竹恩姐姐,他要是永远都不会喜欢上我,该怎么办啊?”
年轻稚嫩的模样,眼神却不似她年龄的成熟。温暖暖聪明,聪明得不需要别人告诉她该怎么做。她这么问,只是需要我给她一个鼓励,一个触摸得到的希望。
帮她整理吹乱的长发,我说:“暖暖,我以前很笨,*错过人。可这就是属于我的成长方式,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我从没后悔。同样的,你也有自己的方式成长,不论结果如何,你没*错人。”
她抓住我的手,急问:“那哲哥哥呢?他也觉得自己没*错人,所以才一直不肯放手吗?”
“我不能说他*没*错,只能告诉你,他很笨,刚巧需要你这样的聪明人,帮他拉高一些平均智商。”我夸张地由低到高,比了个悬殊的智商落差。
暖暖瞧着我的动作,就咯咯乐了,吸着鼻子拿起手边的啤酒,递给我:“竹恩姐姐,我没事啦。来,咱们喝酒!”
“呃,”犹豫三秒决定不告诉她我早已戒酒,我也没忍住嘴谗,接过罐子,“好,喝酒!”
可能月色太美,暖暖我太喜欢,一喝,就停不下来。直到感觉晕晕乎乎,我才想起瞿哲还在候场,准备随时登台。
手拿半罐啤酒,我笑眯眯地悄声对暖暖说:“瞿哲来很久了,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好好收拾他。”
瞧她用力点头,我顿顿挫挫地站起来,走到已经有些急不可耐的瞿哲跟前,拍着他的肩膀:“哥们儿,加油!”
他不领情,凶狠地从牙缝里溢出几个字:“你死定了!”
什么态度!吃力不讨好,我眼睛一斜,鼻子里冷哼着踱步走开。
太久不喝酒,一点点酒精刺激,我好像就有了醉意,一步三晃地往天台出口走,只想睡觉。
挺空旷的地方,不知怎的,我脑袋居然撞上个硬硬的物体,连手里的啤酒罐都飞了出去。沉沉地抬起头,此物体依稀呈现人形状,貌似形还很不错。
我抬起手指,戳了戳面前挡路的不明物体,囫囵地道:“是活的吗?是活的,好狗不挡道!”
“许竹恩,你再说一遍。”
“我说……”猛地辨认出是丁恕的声音,我双眼一定,好像酒醒了大半,怔怔地仰头望向他,“你怎么来了?”
银辉皎洁,他可真好看,得到老天太多的眷顾,模样完美地令人嫉妒。只可惜,他太冷太冰,太有距离感。一颗心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脚下又胆寒地望而却步。
他勾起我耳边的长发于指间缠绕,不悦地问:“我不来,你会主动找我吗?”
不会!我很清楚,却怯于坦白。避开他漆黑的眸子,看向他的右手,我急切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你关心?”
我没做声,牵起他的右手,不再红肿,只贴了块创可贴,应该是没有大碍。正欲放开,又被他反手一握,强拽我跌进他的怀抱。
丁恕俊脸近在眼前,我想我又醉了,竟觉得他流露出疼惜的神情,忽然眼泪便难以自控地滑落而下:
“丁恕,你刚才在电话里问我,把你当做什么人。我可真想把你当做什么人啊!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有一点点喜欢你了。想把你据为已有,想每天回到家你也在,想无所顾忌地给你打电话,想和你做-*的时候,你会情不自禁地喊我的名字……多好,想想,就觉得好。”
泪眼模糊,我好像看见他在笑,轻轻柔柔的,声音也是:“只有一点点?”
点头,不自觉地抬手抚上他格外英挺的鼻梁,泄气地说,“不敢太多,怕太多,会舍不得放手。”
丁恕一把握住我的手,覆于唇间,辗转轻吻,低吟:“那就不要放手。”
“哎呀,怎么可能!”我埋头进他肩膀,邋遢地将就着他的西服蹭掉眼泪,再起首看他,很努力地理智,很努力地微笑,“我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你有未婚妻。我告诉自己,做任何事的准则是,不能让彼此为难。所以,丁恕,你当我喝醉了吧,胡说八道。睡一觉醒来,明天什么也不记得了。”
“许竹恩,我和方璇是不可能……”
我骤然心颤,害怕他提“方璇”这两个字,摇着脑袋,忙不迭地打断他:“行了行了,我醉了,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