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乱糟糟的生活之后,日子好像一下子就恢复到平静而安详的状态。
汪祺正奇葩两口子没有再来骚扰我,我也没有因此丢掉工作。和盛和地产的合作仍在继续,我还是负责合作项目的成本预算,可不论工作,生活,我与封岑也再没有联系。
暖暖白天在瞿哲店里转悠,晚上回我家睡觉,一大一小两个人都不用我来操闲心。也许是因为暖暖的缘故,自从那天受伤,丁恕再没来过,没有见面,没有电话。
我不能假装不关心他的伤势,但我必须假装我和他的关系依旧如常,**上的伴侣,生活中的陌生人。所以我只发去两三条短信,提醒他伤口不要沾水,忌口勿食辛辣。意料之中,他没有回复。
闲下来,有时心里会觉得空,不想回一个人的公寓。一个好情人,应该善于等待,懂得压抑思念,习惯寂寞,最怕患得患失,无谓索求。
于是,我开始调整自己,不再开车上下班,而选择乘坐公交,让自己身陷人群之中,享受这冗长拥挤的漫长过程。
加完两个小时班,刚走到公交站牌下,一辆银灰色轿车缓缓滑行至我面前。多日未见的封岑走下车,来到我面前。
猜到不会如此巧遇,他应该是久等了,我开口即问:“你找我有事?”
他笑着点点头,想伸手接过我手里的包,被我避开,仍风度优雅,面带笑容,体贴地问:“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我答。其实并没有,见识过丁恕害人的本事之后,我本能地不想与封岑再有过多牵扯。不论出于什么理由,我都没有令他受到伤害的权利。
可能是感觉出我有意疏远,他轻哦一声,稍稍退后半步,与我保持合适的距离,提议道:“我送你回家,我们车上聊,可以吗?”
“好。”
封岑绅士地帮我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我坐了进去。轿车重新驶上华灯初照的马路,车内便沦入一片沉寂。我偏头望向窗外,漫不经心地欣赏着都市夜景。
“竹恩,你介不介意我们聊聊汪祺正?”
封岑问得很客气,甚至像谨慎试探。我知道如果我说不,他也不会强求。转回头,想了想,我平静地说:
“汪祺正的未婚妻是你妹妹,你关心*护自己的妹妹,希望她有个好归宿,我完全可以理解。可是,以我现在的立场,恐怕不适合讨论关于汪祺正的问题。”
他并没有立即接话,直到十字路口红灯停车,才侧首:“谢谢你能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我的确不应该这么草率地来找你,还用一个这么烂的借口。”
“嗯?”我实在搞不懂封岑的意思,不解地望着他。
“唯悦和汪祺正的问题,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我为那天唯悦的无理取闹向你道歉,同时也希望,这些事情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说到这儿,封岑顿住话,凝视我的眼神温柔至极,仿似汩汩清流淌入心田,
“竹恩,我以前是个很慢热的人,以为感情的事要日积月累,才能长长久久。可遇到你之后,我发现,如果我不快一点,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动人诚恳,我无法忽视心底的一丝动容,可这不是对的时间,我也不是对的人。
不能否认,封岑是个好男人,正因为他好,所以我不知该如何拒绝。怔愣片刻,仍没整理出合适的措辞,听见后面的车鸣喇叭,我像找到解脱似的,忙道:
“别妨碍交通,先开车。”
他摇着头无奈一笑,启动轿车,状似专心目视前方路况,没有再说话,反倒营造出一种无形压力,让我无所适从。
“竹恩,我想和别人公平竞争。”
一句语气平和又态度坚决的话,打破僵局。我听得出,“别人”二字特指某人。封岑是个细致严谨,处事稳重的人,又是盛和地产的公子,调查清楚我的背景并不难,自然更不难知道丁恕的存在。
我想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坦白地问:“封岑,你了解我和丁恕是什么关系吗?”
他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只是自信地扬起眉梢:“所以,我认为,我的胜券更高一些。”
人有时候不能太盲目执着,比如我以前,到头来落得无疾而终,一场空。
埋首叹口气,我又看回他,“你是希望我现在给你答复吗?”
“竹恩,这些话,我是在认真考虑之后才对你说的。我也希望你也能一样,认真考虑,不要敷衍,或者甚至懒得敷衍我。”
他或许是故意表现得有点自怨自艾,示弱祈求的眼神,像极了他最怕的小狗。我不合时宜地咧嘴笑了,想直接告诉他,他的模样像哈士奇,刚张嘴,手机响了。
暖暖的电话,一接通传来她的抽泣声:“竹恩姐姐,快过来,哲哥哥生我气了。”
她声音压得极低,像是避开瞿哲打给我的求救电话。可能真的有事,我急忙道:“暖暖别哭,你在哪儿?我马上就来。”
她说在“417”,我来不及多安慰她,立即收线,拜托封岑送我过去。他没多问,急打方向盘,调转车头。
赶到咖啡厅,里面明亮,门口却挂着打烊标示。封岑跟在我身后,推门走入,空无一人,只有暖暖孤零零地坐在角落,正抹着眼泪。
我来到她身旁坐下,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一头扑进我怀里:“竹恩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反反复复一句话,说多少遍我也听不懂。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我想问瞿哲人呢,他已经从里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条毛巾,端了杯牛奶。
他看见我,脸色当即风云变幻,气鼓鼓地冲过来,瞪完我,朝暖暖厉声道:“温暖暖,你自己做错事,还敢搬救兵!”
暖暖吓得一抖,我赶紧请瞿哲息怒,示意他好好坐下,问:“瞿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竹恩,我们都被这小丫头骗啦!”瞿哲一开口又忍不住站起来,像有气没地儿发,痛心疾首地道,“她哪儿是什么不愿出国留学,离家出走啊!明明就是考上咱们母校,下个月就入学报到了!居然撒谎装可怜,博取我们同情!智商150,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哟,感情小萝莉还是个天才儿童。比起离家出走,考上大学是好事,根本没必要动气。瞿哲之所以大动肝火,一定是觉得被个从小看到大的小丫头忽悠,有失他男性尊严。还有,他受过伤,害怕被欺骗。
我斜睨他一眼:“毛巾拿来,牛奶放下。你要么好好说话,要么消失。”
瞿哲憋着火,放下牛奶,把毛巾甩给我。暖暖见他气头上还为自己着想,一下子破涕为笑,笑得瞿哲又来气了:“温暖暖,你明天收拾东西回家,我不想再看到你。”
“瞿哲!”
我一吼,暖暖哇的一声,再次放声大哭,口无遮拦地抗议道:“我不走!不骗你,我能留在你身边吗?能天天见到你吗?你总是把我往外推,说我年纪小不懂事,其实你就是不敢*我,不敢面对我对你的感情!你就是不甘心,想等你前女友回来。她都走了那么多年了,要回来,早回来……”
“闭嘴!”
暖暖的激烈言辞,把瞿哲彻底激怒了。他腾地站起来,乌云遮面,双手握拳,盯着暖暖的两只眼都快喷出火来:“温暖暖,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听进去过没有?你才几岁,你懂什么叫*情吗?我的感情,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我懂!”暖暖也豁出去了,眼泪一擦,起身,勇敢地与瞿哲对峙,“我就是懂,才会一直喜欢你,厚着脸皮缠着你。一直固步自封,不敢面对的人,是你!”
此时的温暖暖,已不再是个孩子,因为她懂得*别人。而瞿哲却像个孩子,被旧情套牢,当局者迷。也许他需要人带他走出迷局,这个人可能就是他面前的温暖暖,只是他还不知道。
我没有说话,也不该插手,静静地望着他们。
瞿哲被爆发反攻的温暖暖一举搏杀,惊得愣住了神,忽又眼神阴郁,肃然地一字一句对暖暖道:“够了,温暖暖。是不是要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不,喜,欢……”
“我不听!”
暖暖紧捂耳朵打断他,转眼,就用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奔出咖啡厅。等我有所意识,回身去追,她已经消失在咖啡厅外的夜幕里。
“不用追了,她不敢到处乱跑,一会儿会回来的。”瞿哲颓废地跌进座椅,无力地唤止我的脚步。
我莫可奈何地望了望他,忽然想起送我来的封岑。他还默默站在一旁,见我看向他,立刻朝我投来体恤的微笑。
我回以抱歉一笑:“封岑,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陪陪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