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竹恩!”
尖锐饱含怒意的女声绊住我的脚步,我回头,再次见到汪祺正的奇葩未婚妻。火急火燎,气性十足,不难猜到她是一路从小区地下停车场追过来的。
我转过身和她面对面:“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想不到你不仅心肠歹毒,还会耍心机。”她精致的脸蛋上明明白白挂着嘲讽的笑,高傲地斜睨我,“想无中生有,编谎话破坏别人的生活,你也太无耻了吧!”
有种人如丁恕,穷极一生也看不穿摸不透。有种人叫汪祺正,自以为聪明,能把全世界都耍得团团转。
“谎话?”我双手抱臂,难得有耐心,像讲故事般娓娓道来,“汪祺正一定是先对你说,我对他念念不忘,三番五次找他复合,都被他严厉拒绝。后来被你发现马脚,他又说,是我故意要通过他引起你的注意,害他辜负你对他的信任,我好趁虚而入。刚才在地下停车站,他会说什么呢?”
学起汪祺正虚伪的深情,假装的忿恨,我继续说,“亲*的,你不要被那个女人的满口谎话欺骗了,这全部都是她的阴谋,她处心积虑就是想破坏我和你的感情。八年前我跟她提分手,她一直耿耿于怀至今,所以才会来纠缠我,她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偏执狂。”
我想,我一定表演地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面前的女郎惊呆了,以一种几乎震惊到忘形的姿态,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语。
原来*和恨真的只在一线之间,足够*他所以了解他,足够恨他,你可以看透他。
“不,不,不可能。”女郎慌张起来,说话再不复之前的傲然底气,“你又在耍手段,想蒙骗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吗?祺正去停车马上就来,你敢和他对峙吗?”
啧啧,我至始至终没表达过我自己的想法,只稍加揣测一下汪祺正会说的话,应该是他的一面之词才对。有什么好对峙的!
我的耐心也快耗光了,想举步走回座位,她一把拦住我,以为我胆怯退缩,嗤笑道:“怎么?不敢啦?”扭头望一眼餐厅门口,她的狂妄劲儿又回来了,“祺正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如果杀人不犯法,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看来是走不掉了,我冷睇着汪祺正走进餐厅,喊出一声亲*的,将手亲昵地挽在她腰间。有了男人的呵护,女郎更加嚣张,目中无人,像一只骄傲的花孔雀。
以为这样秀甜蜜秀恩*,就能痛击到我,我还真是高估了他们的本事。
清淡笑看眼前一对男女,我自认表现得完全形如毫不相干的旁观者:“汪祺正,你累不累?我很累。你怎么诋毁污蔑我,我也不想再跟你计较。你*谁娶谁,是你的事,与我完全无关,我请你好自为之。这位未婚妻小姐,你大可放心,你的男人我根本不稀罕。我们最好从这一刻起,变成永远的陌生人。”
这是我能想到最简单易懂的语言,奇葩俩口子听不听得懂,我的耐性也只能奉陪到这里。转过身,我一眼看见封岑带着一脸疑惑走过来。他没有看我,倒是对向汪祺正未婚妻,问道:
“唯悦,你怎么来了?”
“哥哥。”
“封大哥。”
汪祺正和他未婚妻俱是一愣,同时喊出口。
哦,世界好像有点小。毫不知情的封岑来到我身边,展开和煦笑容,介绍道:“竹恩,这位是我妹妹封唯悦,我妹夫……”
“有你的许竹恩!你个狐狸精,竟敢勾引我哥哥!”
封唯悦瞬间暴怒,打断封岑的话。偏巧旁边有托着盘子的服务生经过,她一手拿起盘子上的冰水,“唰”地朝我泼过来。
我正想着亲兄妹,一个温文尔雅,一个盛气凌人,怎么会差别如此之大。毫无防备,就被一杯冰水浇了个劈头盖脸,浑身一抖。
“封唯悦,你干什么!”
封岑一把将我揽进怀里,厉声斥责封唯悦。我下意识地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封唯悦看在眼里,火气更盛,龇牙咧嘴地闹起来:
“哥哥,你在干什么!她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祺正是她前男友,她勾引不到,现在又来勾引你。她还满嘴谎言,我们刚才差点又被她骗了!”
“啪!”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一巴掌狠狠地挥在封唯悦脸上,硬是摆脱了封岑,走到他们谁也碰不到的对立面:“封小姐,我许竹恩有男人,犯不着勾引别人!你要敢再骂我一次,我一定打你一次!”
料想不到我会动手会撂狠话,封唯悦一下懵了,捂着脸扑进汪祺正怀里。封岑也面带异色地牢牢盯向我,而后低声交代汪祺正,先带封唯悦回家。
出手打了封岑妹妹,我想我和封岑不仅朋友没得做,连这顿饭也大可不必吃了。自顾走回座位拿包,却没料到,他居然固执地将我按回原位,自己坐到对面,抽出纸巾递给我。
我没接,不愿把对他妹妹的负面情绪牵连到他身上,缓口气慢慢地说:“封岑,如果你想问我什么,有关汪祺正,有关刚才你妹妹的话,你可以回去问他们。如果你希望我为我自己的行为做解释。抱歉,我无从解释,因为你看到的,就是我想做的,想说的。”
他蹙眉似乎在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幕和我说的话,很快眼舒眉展,露出一种我无法揣度的平和沉稳的神情:“我会回去问他们,但是不见得他们说的就是实情。唯悦虽然是我妹妹,也是个成年人,有处理问题和对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不需要我去帮她出头,所以我也没有要你做解释的意思。”
很好,所以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解地看向封岑,他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嘴角含笑,透着温柔气息:“我是来和你吃饭的,我不想白跑一趟。况且,这顿饭我等很久了,非常不希望你食言。”
一瞬,我也不懂对面这个温柔好脾气的男人了。
疑惑地睁大眼睛,我不确定地问:“真的?真的不介意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尤其是我挥你妹妹巴掌的事。
他笑容更明媚,连话中也隐隐带笑:“就算要介意,也要等我吃饱饭,问清楚之后再说吧。”
“好!”我也不纠结了,站起来,“等我二十分钟,我们好好把这顿饭吃完。”
封岑点头说好,我拿起包奔出餐厅,来到马路对面的精品店。在导购小姐异样的目光中,我挑了一件修身onepiece紫色小礼服,一双黑色高跟鞋换好。又借了她们的化妆品给自己花了个淡妆,放下一头长发,焕然一新地走出来。
过了马路,我没有急着回餐厅,而是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掏出包里的香烟,抽起来。
此刻已近傍晚,夕阳余晖染红天际。想事情的时候,我喜欢抽烟,唯有刺喉的尼古丁能够提供我必须的冷静理性。
说到做到,我不会再为陌生人多耗费一粒脑细胞。封岑这个朋友我也不打算交了,实在不想再和姓汪的有一点瓜葛。
我考虑的是,工作大概快丢了,该对这座我住了八年的城市说再见了。我答应方璇要离开丁恕,不会有比这个混乱的局面,更适合选择离开的时刻。
留下也许需要理由,而离开,往往只需要一句再见。
再回到餐厅坐回封岑对面,他恭维我很漂亮,我夸他性格好,可再多说什么,都好像中间有层似有若无的隔膜。我们不是圣人,不可能做到事事分明,只能努力得表现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能也只有我和他能安安静静地完成这顿晚饭,因为我善于伪装,他呢,我猜大概是脾气太好,太为他人着想,才可以如此体贴人心。
吃完饭,我本来婉言拒绝他送我回家的好意,他一再坚持,我也不想多费口舌,应允了。好像在饭桌上我们都用尽心力,粉饰太平,回家路上也都累了,谁也没多说话。
封岑只问我过一句,想不想听点音乐。我脱口而出,不想。说完自己又傻笑,丁恕啊,丁恕,你对我的影响力为什么那么大。
夜幕低垂,封岑的车平稳停在小区大门外。我笑着说声谢谢道别,封岑却说:“等一等,竹恩,我有话对你说。”
“嗯?”我又坐好,偏头看向他,猜测道,“还是想问问今天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再和你妹妹见面的,所以没有机会再对她动手了。不过,我不道歉。”
他无奈地摇摇头:“竹恩,我只是想问你,我们还有做朋友的可能吗?”
“当然。”我撒谎了,反正我要离开a市,无伤大雅。
“你骗我。”他笃定地说。
我没料到他会如此敏锐:“为什么?”
他双手扶着方向盘埋头轻笑,再认真地看回我:“你至少应该思考几秒钟再给我答复,而不是这么快就回答我。”
他这样,总是让人也不自觉地也跟着正经起来,我坐直身子:“好吧,我现在思考,一,二,三,当然可以做朋友。”如果你不介意做分隔两地,不常见面,不常联系的朋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