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青云山中万籁俱寂,蔺远优哉游哉地往住处走,肚子却咕噜叫了一声。他捂了捂肚腹,才知道饿得过分了。
往日里何时少吃一顿,更何况蔺远饭量大,这一顿不吃便是饿得慌。
蔺远运起轻功欲往大殿后的厨房去找点儿吃的,踏出凌云步他随即自娱自乐地换做当日师叔所教的步法,此步法乱中有序、快而生风,颇有意思。
厨房是两间大屋,东边的是日常做饭所在,另一间是做饭堂用处。
这个点,厨房西间还亮着火,蔺远推门入内才看见角落里坐着劈柴烧火的归老伯。
归老伯坐在小小的椅子上,架着大烟袋,正吞云吐雾,见有人进来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皮子看他,不冷不热地道:“找什么?”
“归老伯,有包子吗?”蔺远也不挑剔,这会子能吃个肉包子,哪怕是冷的也成。
归老伯敲了敲烟杆,朝柜子那边努了努嘴,“那儿呢,自个儿去找吧。”
蔺远赶忙道谢,转身去找,听见归老伯喃喃自语道:“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一个一个都不吃饭?”
蔺远打开柜子就看见两架子白白鼓鼓的肉包子,自然只有冷的,他吞了吞口水,赶紧找了张油纸包了四个。正要道别回去呢又听见归老伯拔高了声音问自己,“我说蔺远,你们师兄弟今晚上被掌门罚了不给吃晚饭?”
“还有谁没吃?”蔺远掂着手头颇有分量的包子,凑近了问。
“你师兄。”归老伯吐了一口浓烟,颇为享受地回答他,“你师傅年纪是大了点儿,不至于糊涂,不让吃饭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哈,这哪儿跟哪儿啊。您啊多想了。好大一个人还不能饿了?”蔺远笑着打哈哈,心底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二师兄早就不在青云山,他的师兄就只有谢长卿了。他怎么也没吃晚饭?什么情况?
归老伯也不说话,摆摆手,“成,回去兑点热水将就吃吧。你们年轻,冷热都行,我们这把年纪的,要是吃个冷包子指不定明儿个就死翘翘了。”
“……”蔺远无语地赶紧关上门撤了,揣着包子就往自己院子赶。
往常要走片刻的路程,蔺远几个眨眼间便走完了。
谢长卿的屋里却是黑灯瞎火的,蔺远寻思着脑袋一闪光便往后山飞身而去,全然忘记自己的肚子。
飞流直下的水瀑边,正有个傲然**的人影。
百步之远,蔺远匆忙停下脚步,犹豫着该不该上前打搅他,却见那人已经徐徐转过身来,远远地望着自己。
今夜月圆星稀,那一双眼眸在朦胧月光下格外明亮。
蔺远走至谢长卿身前,“师兄,你今天也没吃晚饭?”
谢长卿眼尾扫过他手中的沁出油印子的纸包,“嗯。”
蔺远的肚子不顾场合的叫嚷起来,他尴尬地道:“那我回去吃包子了,你……”
谢长卿却举头望月,问他:“师弟,你可曾怨过自己的身世?”
蔺远看着他浅闭的双眸,沉下心,细细体味了这句话,同样望着明月道:“有过。”但是又有何用?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快回去吧。”谢长卿轻声道,负手离去。
蔺远望着即将圆满的月亮,心有波澜而不知何处发泄。他猛的转过身冲到谢长卿面前拽住他的手:“师兄,你告诉我!是不是师傅他逼你?”他想起一年多前那件事,愤愤不平地低吼,“师兄,你如今武艺已经不比从前,师傅为何还要逼你?”
谢长卿轻易挣开蔺远的手,似是在说着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一般:“你既然恨过自己的身世,便知道我也恨。但是恨又如何?”
蔺远望着他转身离开的样子,满腔的酸涩与心疼堵住呼吸。
回到房间,蔺远一把将手中的包子扔在条案上,案上搁着李瑾送来的一壶酒,他拿过酒壶便往嘴中倒。
火辣辣的冷就一路摧枯拉朽直达腹腔,烧得蔺远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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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弟,你这是为何?”清冽的呵斥从谢长卿的口中说出。
蔺远本是想到大师兄屋里找他请教,进了屋子却发现人不在,紧接着便听到脚步声往屋里来,他本想作弄一下平日里处事端正不苟言笑的大师兄,却在藏身之处听见大师兄如此说话。
“长卿,你不要再叫我师弟可好?”是二师兄罗旌的声音,蔺远竖起耳朵听着,心里却很不明白,他偷偷地将脑袋往外探去,却看见二师兄正对大师兄动手动脚,他一惊,差点呼出声。
“罗旌!”谢长卿长发微乱,英俊无匹的面容上是可疑的潮红,他似乎是在强撑着抵挡罗旌的触碰,“你放开我!以下犯上,我可求师傅逐你出师门!”
“长卿,你别诓我了。”罗旌一脸怪笑,他生的精悍容颜粗犷,这么一笑叫人不免心生寒意,他强握着谢长卿两条胳膊,“师傅对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什么?”谢长卿面容失色,脚步凌乱地要推开罗旌,偏偏中了他的药,整个人都绵软无力。
“以你的至阴之体要在和合之前达到青云心法的第九层是不可能的。”罗旌心意荡漾地道,“我这不是想帮你么?师兄,只要你与我同房,生下孩子,你的武功便可一日千里,到时候师傅将掌门之位交给你也无后患。”
蔺远握紧的拳头抵在墙上,脑袋木愣愣地许久都转不过弯。
谢长卿一双厉眼刺向罗旌,虽周身无力,可是思维尚算清醒,“罗旌,你若是碰了我,不怕师傅废你武功赶你下山?”
罗旌却是胆大包天地将他抱在怀里,“长卿,要是师傅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感谢我。毕竟我也算给青云门立下一大功。到时候,我们的孩子不就是青云门下一代掌门?”
志得意满的罗旌凑近谢长卿的颈间,暧昧地道:“长卿,你这元身可真是别有味道。”
谢长卿沙哑的喉咙已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垂下的双臂连抬都抬不起来,一双眼眸尽寒霜,眼睁睁地看着罗旌脸上的淫笑。
蔺远看着两人身影,浑身发烫,额角更是青筋暴起,他愤而挥拳冲出所藏的床后。
一拳挥去,罗旌怀里还抱着谢长卿避闪不及,被狠狠砸中后颈。
“蔺远?”罗旌虽吃痛依旧半抱着谢长卿不放,“你怎么在这里?”登时眼中的淫色全无,被压在心底的胆怯一下子冒出来,这三师弟虽然看着和和气气但是善恶分明,又加上和谢长卿关系良善,他不得不怕。
“师弟,快去找师傅。”谢长卿顾不得许多,虚弱地道,绯红的容颜胜似白雪中的红梅。
蔺远双目突瞪,倔强地道:“我不去。你放下大师兄!”蔺远心知这个二师兄武功、心智皆在自己之上,刚才那一拳是莽撞所为,现下不敢乱来。
谢长卿见蔺远这般模样,知道是为自己抱不平,定下神对罗旌道:“罗旌,蔺远的武艺并不在你之下。到时候,可不是逐出师门如此轻易。”
罗旌平日里与这个师弟交往甚少,但也从师傅口中听过他筋骨奇佳乃是不可多得的练武之才,现下也吃不准,便将谢长卿往外一抛,趁机推窗而走。
“大师兄,你怎么样?”蔺远勉力接住谢长卿,着急地查看他的身体,却被他喝止:“师弟,休得无礼。”
蔺远尴尬地将伸出去的手落下,只将他安顿在床上,“师兄,那我去告诉师傅!”
“先别去,你守着我。”谢长卿饱满的额上满是汗珠,撑着床栏尽力坐起。
蔺远看他这模样便问:“师兄,你是要运功化解?我来帮你可好?”他扶着谢长卿的手臂,自己也坐上床。
谢长卿红艳欲滴的双唇启开又合上,双眸昏昏欲合,只得随蔺远去,轻声地指点,“闭我周身四穴,以心法注入我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