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黄雀在后
薄暮冥冥，丞相府邸。
“哦？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这是内侍太监的话，说的确在皇上遇刺当夜，在正阳殿看到了陆正使。”
“说这话的人可看清楚了？”
“看的真真儿的，而且内侍太监还说了，那陆正使从皇上寝殿里出来的时候衣冠不整，而且……”
“而且什么？本相最恨人吞吞吐吐，快些说来！”夏仲齐不耐烦的说道。
“小的不敢说，这话怕是大不敬啊……”
“有本相在，但说无妨。”
回话的人躬了身子，却藏不住眉眼间的兴奋，答道：“看到陆正使的人说，他从皇上寝殿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织金蟠龙的袍子……”
“织金蟠龙的袍子，”夏仲齐若有所思的念道，而后为之一震：“你是说？”
“正是，陆正使穿的可是圣上的御用之物啊丞相大人！”
“大胆！竟敢口出狂言，诬蔑圣上！来人，将此人带下去，听候发落！”夏丞相喝令道。
没有想到告发换来了一通板子，堂下之人大声喊冤：“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小的说的可都是实话呀！丞相大人——”
待人被拖出去了，夏仲齐定了神，转身望向堂内一直静静坐着旁观的人，道：“还望王爷恕罪，此人大逆不道，口出狂言污了王爷的耳，老臣一定严惩此人。”
坐着的人，一身月白缎袍，俊毅不凡，眉宇间到是一副坦然自若，似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呡了口茶，淡淡说道：“丞相大人多虑了，本王身处大宛为质多年，什么话没听过？纵是此人大逆不道，大人请本王来看这出戏，又是何用意？莫不是，在试探本王吧？”
一针见血，夏仲文微微一笑。
九王爷殷朔，乃一代风流才子，只可惜当年母妃身份低微，所以还是九皇子的他，便作为质子被遣送至大宛，小小年纪便被迫远离家乡。后来景炎帝登基，大败大宛，殷朔才得以回朝，当起了闲散王爷，因容颜俊美才情过人，而名满京城。
但只有亲近他的人才知道，这个王爷远不止是富贵风流而已。
夏仲文道：“王爷言重，老臣怎敢试探王爷。谁人不知九王爷足智多谋，老臣不敢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只是，不知王爷觉得如何处置此人为妥？”
“丞相既说了严惩，区区宫奴，大逆不道，诬蔑圣上，杖毙便是。”九王爷殷朔说的云淡风轻。
夏仲文听罢，不紧不慢说道：“宫中早有传闻，飞鹰卫正使陆云川，深得圣宠，年纪轻轻便做上了正使一职，但如何爬到这个位子上的，流言颇多，且此人据高自傲，恃宠而骄，在朝中早已激起众愤，老臣多次上奏无果，圣上英明，纵然是不会被妖言迷惑，但是先帝遗训，以色侍君乃朝中大忌，那陆云川也应避嫌才是，怎会叫人传出了这般不堪入耳的闲话来？”
“丞相大人言下之意，是怀疑陆云川妖言惑主，以色侍君了？”
“老臣只是担心陛下受小人蛊惑罢了，陛下登基以来一向勤俭持政，但老臣却听闻那飞鹰门内却是花销极大，开支如流水；且大宛之战过后，陆云川曾告假数月，声称深居养伤，但却有人称，在正阳殿的偏殿里分明见到了他，只怕不是空穴来风，这养病，如何就养到宫中去了呢？前朝遗训，外臣不得在宫中留宿，可若传言是真，那便是此人无视朝纲，如此罪大恶极，不正之风不可留啊！”老丞相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
殷朔笑笑不语，反到侧身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子后侧的贴身侍卫，问道：“楚寒，你同那陆云川一并师出飞鹰门，你说说看，这飞鹰门可是有这不正之风啊？”
夏仲文随九王爷的眼神看去，只见那立于右后侧的侍卫，面容清逸，身形略显单薄，始终微微垂首恭敬的站着，到不像是从飞鹰门里出来的死士。
那叫做楚寒的侍卫答道：“属下不敢妄语，但飞鹰门上下，皆忠心效主，绝无二心。”
忠心效主是真，但这各种有多少无奈与苦楚，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明了。
飞鹰卫表面看上去风光，只听命于皇帝一人，只要皇帝一声令下，各级官吏都敢查办，但他们对于主子来讲，也不过就是拿来杀人的工具，招之则来，挥之即去。若是不幸被皇帝心血来潮看中，恐怕连床底之事都要服侍到位，开朝以来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皇帝想要怎样，自然无人敢指责，要骂，也是骂他们这些人不知廉耻，□惑主。可堂堂男儿，谁又愿委身人下？
夏仲文将楚寒打量了一番，应道：“如斯便好，也许是老臣多虑了。”接着话锋一转，又说道：“皇上待王爷真是好啊，飞鹰门内的大内高手向来只为飞鹰卫所用，如今被派来保护王爷周全，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啊！”
是保护，还是监视？夏仲文语带双关，殷朔又怎会听不出？
“是皇兄抬*了，我看大人好像对楚寒颇有兴趣？若是丞相大人看上了，我向皇兄说说，把他赐给大人可好？”
夏仲文看着那叫做楚寒的侍卫，冷若冰霜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痛楚的表情。被主子当作个物件般讨论，这个人也会难过？
不过那神情转瞬即逝，另夏仲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王爷说笑了，老臣断然是承受不起的。”
“如何承受不起？不是本王自夸，楚寒是我手底下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别看他杵在那里像个木头疙瘩，到了床上那可是别有一番滋味，丞相大人不想尝尝鲜？”殷朔语带戏虐，他身后的楚寒，脸色煞白。
夏仲文敷衍的笑笑，心中却是不屑。
果真像传闻所言，这个风流九王爷整天沉溺于风花雪月之事，如今看来，竟是男女通吃！殷氏一族男风盛行，还真是一脉相传。
一阵无关痛痒的闲聊后，殷朔肆无忌惮的打了个哈欠，“本王有些乏了，这就回府了，皇兄不喜我等与朝臣来往过密，我也不便久留，还望丞相谅解。”
殷朔说罢，拜别了夏丞相，动身回了王府。
回到王府，支开了楚寒，心腹程严跟着殷朔进了书房。
“丞相大人今日此举，难道是想要王爷助他除掉陆云川？”程严也是殷朔的随从之一，在丞相府邸发生的事他也一并目睹。
“夏仲文堂堂一朝丞相，为何这么在乎一个小小陆云川？纵使是那飞鹰卫掌权再大，他位居丞相之位，又有何惧？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殷朔不以为意的说道，脸上再无多余的表情，眼中却恍过一丝狠毒。
“陆云川媚君惑上，无视朝纲，一如庆元皇帝当日的宠臣顾长辰，庆元皇帝为顾长辰废政而激起众愤，最终被逼宫退位……”程严说道一半，眼睛忽然张的很大，“难道丞相这是在暗示王爷……？”
“暗示也好，试探也罢，夏仲文这只老狐狸实在居心叵测，不可不防。”
“是，属下会吩咐下去。”
“楚寒在做什么？”殷朔转念问道。
“属下打发他去做杂役了。王爷，此人是飞鹰门出来的人，是不是皇上安插到王府来监视王爷的还未可知，王爷一定小心。”
“知道了，下去吧。”殷朔一阵心烦意乱，微闭了眼睛。
楚寒啊楚寒。
明知有些人碰不得，有些情动不得，但心，却是管不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