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就笑一笑,这一页总算揭过去了。
哥哥终于又找了一个给同乡拉货的工作,于是嫂嫂在镇上租了房子,合家搬出了村子。他那一份田,就给我们和公婆分来种。
在父亲全力支援种苗的情况下,我们那一大块葡萄园的计划终于得以开展。整整一个冬天,我们把五亩田开成许多条八十公分深度的沟槽,手磨成死茧,可是想到那有可能是亩产六千块的聚宝盆,梦里都会笑醒。
我把全部时间都投入到葡萄园里。葡萄苗长势喜人,间种的西瓜棉花也欣欣向荣,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招的人人称赞。
造化弄人,一场大雨,短短两个时,我的梦想园化为泽国,和下面的池塘成了一个整体。可怜的苗苗举着最后的几片叶子在波浪中飘摇。
洪水退却,西瓜——寄托了我全部希望的西瓜,承载着一季收成补贴的西瓜,全部报销在水中。
葡萄上架需要两千元水泥杆的投资,我愁肠百结,一分钱恨不能扳成八瓣使。
村子里打麻将的风气忽然盛行了起来,劲松竟然把准备加工大米的钱拿去打牌,并且输个精光。
仿佛又看见母亲举着菜刀要自断右手的模样。那一刻我忽然心灰意冷,觉得这样苦苦坚持好没意思。
自从孩子出生后,劲松慢慢把烟也抽上了。他还得意的那时候不抽烟不喝酒是因为知道这样会影响下一代,所以一直坚持到星儿出生。好在他酒量奇差,一杯就醉。不然,我岂不是只好跳河?
至于打牌——
邻居眨着她灵活精明的眼睛:“他不打牌你就信了?他不瘫在桌子上打。”
我想起那破旧的麻将布,没有几年功底,它破得了吗?
为了一句许诺,为了不伤害他,不惜违背自己的意愿我嫁过来,真相却是如此不堪。
我果然是老实,活该被欺负。现代社会,婚姻本身就是一场勾心斗角、争名逐利的游戏,谁叫我抱着几千年前从一而终的思想不放呢?
平日里朋友们奇怪我不像这个时代的人,我还总是笑他们随波逐流太糊涂。今日才知我糊涂。
傻乎乎的投身到农村,以为寻着了世外桃源,其实这世上哪里还有世外桃源?改革开放的经济大潮席卷了整个中国,到哪里还能找到残存的美好?
我对那些拉丈夫打牌的人:“麻烦各位好好帮他再找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妻子。”
一屋子人鸦雀无声。
我把孩子递给劲松,“我走了,你也自由了。”
劲松倔强的坐在那里,不理我,也不接孩子。没办法,我只好找到婆婆,把星儿塞进婆婆手里,她要的不就是孩子吗?
婆婆接过星儿,问道:“你到哪里去?”
我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我回家。”
婆婆“哦”了一声,不再话。
我转身就走,坐在旁边的大婆婆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到哪里去?”一把就抱住我的腰,怎么都不放手。“是不是二给你气受了?你出来,我和大伯给你撑腰。”
接着百般劝,叫我怎么也得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下来。
大伯大妈一向待我们极好,我不能对他们无礼,虽然劲松始终没给我道歉,我也不再提回娘家的事。
我偷偷给雪玲写信,决心再下广东。
今生信守:人不负我,我绝不先负于人!这一次我是该好好冷静下来好好考虑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