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家老宅的饭桌上,戴宣凤提出要孙发生送她去学校,令孙发生十分为难。象这种事,首先必须是老主人点头应允,或者至少是现在的当家人戴宣发表态。可戴宣发此刻正跟他的未婚妻宋爱莲窃窃私语,根本没有听清妹妹在什么,是以没有话。孙发生怕伤了戴家小姑娘的自尊心,只好点点头:“好,我送你去”
戴宣凤又要给孙发生挟一条鸡腿:“孙哥哥,你难得来我家,多吃点”
孙发生不好意思了,伸手捂住碗口:“小妹,我吃得太多了你要读书,自己多吃点”
戴母也:“凤儿,学校伙食差,你不吃妈可不依自己把鸡腿吃了”
戴宣凤:“吃就吃”伸手抓起鸡腿,狠狠咬了一大口。
戴宣发总算看见了,笑着:“这才乖嘛一个星期才给你打一回牙祭,你不吃娘会心痛的”
戴母:“发崽,你不给小宋挟菜,担心她生气了”
宋爱莲:“伯母放心,我已经吃饱了。凤儿她们小的正长身体,应该多吃点。”
一家人谈谈笑笑,其乐融融。晚餐就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
孙发生的房中,戴宣发提了两个口袋,一个包袱进来:“兄弟,十多斤白米,十多斤炒面,带回去给伯父尝尝。包袱内是我穿过的衣物,你带去换洗。记住,大哥等你前来。”
孙发生感激地:“多谢大哥米、面还是留给叔父他们吧”
戴宣发:“你跟我还气什么?快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大哥,小弟不是做生意的料,恐怕帮不了你的忙。”
“能帮什么算什么放心我决不会让你干坏事”
“好吧大哥不嫌弃,孙发生永远追随”
“不过兄弟又要多耽搁一天凤儿要你送他去学校,明天下午才能动身,明晚你只能住县城。妹妹被我惯坏了,兄弟让着她些,以后才好相处。”
“是小弟遵命就是”
“好果然是戴宣发的好兄弟你睡觉吧”转身出了房门。
孙发生上了厕所,回来熄灯睡觉。
躺在整洁的被褥上,竟然久久不能入睡。
和戴宣发的意外相逢结果出乎意料,对方不仅承认当年陷害过自己。
而且诚心相邀,让自己来洪丰帮他。
帮忙只是一句套话了,对方知道自己落魄,所以有意相助,还让自己无法不领这个人情。
领就领吧只要有一口饱饭吃,走出千里镇还是第一位的。
那里留下了太多的屈辱和悲伤,不能不让自己产生离去之感。
虽然还有苏大伯、何大嫂、小秀蓉、盛狗儿这样的亲朋好友在,可是无法填饱肚子是短时间难以改变的,而那正是令自己最难堪的。
辗转反侧,孙发生终于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他与盛狗儿在一起抓蛇,那条大蛇缠住了自己,盛狗儿挥着镰刀割掉了蛇头,蛇血喷得自己满身满脸,盛春枝忙用白布手绢为自己擦抹。
他醒了过来。
天色已经大亮了。用手绢给孙发生擦汗的却是戴宣凤。她笑着问:“孙哥哥,做恶梦了?”
孙发生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被一条大蛇缠住,溅了一身的蛇血”
戴宣凤:“难怪挣出了一身的汗快起床洗脸,爹和哥哥他们在面馆中等着吃早餐呢”
孙发生赶忙爬了起来,梳洗完毕,与戴宣凤一起往面馆走去。戴宣凤拉了孙发生的手行走在小街上,让他十分紧张。然而沿途并无人指指点点,面馆中的戴宣发也只是微微一笑,:“快点坐下吧有好吃的”
孙发生躬身对戴云武:“让大叔等候,不好意思”
戴云武:“不必气,快坐下吧”
四人围着一张方桌坐下,戴宣成便端出四大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来,一股淡淡的羊肉的膻味闻着舒服已极,早餐竟然是一海碗羊肉汤面。
孙发生早已饿了,但仍等到大家都动了筷,方才慢慢吃喝起来。吃了几筷,发现羊肉极香,而且极多,显然是戴宣发刻意让他三哥加进来的,心中不禁暗暗感激。
戴宣发:“还是妹妹有口福,你昨天刚拢家,寨上就送来一只野山羊,当真媳得很”
戴宣凤:“明明是哥哥特意弄来待的,凤儿不过沾光而已”
孙发生只得:“多谢大叔、大哥款待,孙发生没齿难忘”
戴云武喝了一口汤,:“这是大家的口福大灾刚过就吃到野山羊,怕是省长都没这运气。”
戴宣成:“戴家寨没有饿死一个人,都是托大伯全家的福好不容易打到一只野山羊,当然要先舀来孝敬你老人家”
戴宣发:“三哥,中午你把寨上几个兄弟都喊下来吃羊汤吧还有二叔、三叔他们。吃多吃少不重要,要紧的是不要疏远了亲情”
戴宣成:“是我一准安排妥当保证不会误事”
四人美美地吃了一顿早餐,便都回到戴家老宅。坐在厅中喝完一杯茶,戴宣凤便以补习语文为理由,把孙发生拽到她的房间去了。原来孙发生早已看过了初二初三的语文书,又有读《聊斋志异》的古文基础,帮助戴宣凤补习初二的文言文竟毫不费力。戴宣凤索性让他把老师讲过没讲过的都讲上一遍,重要的都翻译成白话文,他边教边学,自身也获益匪浅。
戴宣发对父亲:“怎么样?老伯我孙发生有才吧凤儿可是一向眼高于顶的。”
戴云武摸了摸已经花白的胡须:“这娃娃读不成书可惜了。不然将来前途无量”
戴宣发:“他读不成书的主要原因还是天灾我虽然整过他,责任却并不全在我。”
戴云武:“你所做的错事和老伯一样,都是无心之失。我在山后存粮上了瘾,也把仓库里的公粮弄到家里存着,结果碰上大灾,彻底暴露。唉什么事只要上了瘾就害人啊”
戴宣发:“结果还是存粮救了一寨子人老伯放心,儿子会很快给你存起粮食来”
戴云武:“存粮防灾,是家事更是国事可惜老伯不在其位了”
戴宣发:“老伯宽心养老吧你想做什么事,儿子都能给你办到”
父子俩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很是舒心。直到戴宣成来请去面馆吃中午饭。
饭后,戴家寨老七戴宣兵赶着一辆马车,送戴宣凤、孙发生进县城。马车在还算平整的乡间马路上颠簸,虽然沿途大都是田坝,无甚山野风光,但两人聊起课文,自然趣味十足。
戴宣凤:“孙哥哥,我明天就去学校图书馆借《聊斋》来看,看看有没有你的那么怕人。”
孙发生:“你要借有译文的那种,才能少费气力,不耽误其他功课。”
戴宣凤:“要是你能回校继续读书就好了,有你帮助,我的成绩肯定会提高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