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缘故,婆婆变得牢骚满腹,怪责我不该让她被嫂嫂指责不公平。
我只得勉为其难前去开解嫂嫂心中的怨气。
分家之后我们很久不曾坐在一起,看见我过来,嫂嫂坐在门前没动。婆婆坐在另一边。我自己进屋捡张凳子坐下,笑着:“嫂子你进来,我有话跟你。”
“有什么话尽管。没必要藏着。”她扬着头。
“妈你认为他们不公平,对我们也有意见,咱们讨论一下,免得大家憋屈。”
“那好吧。出来我也是有理由的。”嫂嫂大声:“第一,这些年爸妈帮你们干活带孩子,没错吧。刚到我们家两个月,你就闹分家,我就是不满意。”
我缓声解释。“首先一点,分家不是我的初衷。我是支持他们租房子的。关于带孩子,生儿带到三岁,星儿离开我不过三年,之前之后都是我自己带的。老爸老妈种地是为了还帐,回来以后,我们是互相帮忙。老爸打工以后,还是我们帮他们种地。”
嫂嫂愣了一下,呛道:“那你们收了老爸他们的庄稼,好几千块吧。”
我笑一笑。“当年我们走时留下两千五百斤稻谷,这个抵偿投资还有工费不算少吧。老妈可以作证。”
婆婆点头:“这个是真的。”
嫂嫂略微愣了一下,很快接下去道:“那次你把老妈养的鸡跟我分,其实还有很多东西我们没来得及细算,那水电是老爸出的钱安装的吧,一千五百多哩;还有手扶拖拉机都是老爸名下的,也该拿出来分……”
我依然是笑。“这件事就要到买房子的事了。当初白纸黑字,你过那里所有的一切你都不要了。起来你们确实是吃亏了。不过这实在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起来我们现在要那房子,也是放着开裂,浪费钱。我为这没少挨骂。”
“那——”嫂嫂愤愤补了一句:“那妈还帮二烧火洗衣服四年哩。”
我无奈,“起来我也为这个伤脑筋。我一回来就单独起火,他们不听。这是她们母子的事,我没办法,衣服倒都是带回来我洗的。不过一年里他多半在街上,或者在外打工了。”
嫂嫂不话了,看来想通了,只是气没消。
这以后我们慢慢缓解了紧张关系,偶尔也开始听见婆婆和邻居的笑声了。
随着全国楼市的飙升,乡镇房价也迅速攀升。不过一年而已,有人出十六万现金,自愿承担一切费用,立等着搬进我家过新年。丈夫犹豫了。
虽然我陪着丈夫看的全是鲁镇商品房,我真心是想买阴山市里的二手房。夏天我看过火车站一带的二手房价,一百平米才不过十五万,半年时间也不过涨到二十万而已。
进城的人们都看好新住宅区,二手房非常冷门。旧的更是如此。
我知道二手房买来就能住,出租也赚钱,并且将来仍然有还建的空间,实在比新房划算。哪怕是纯粹作为投资,三年内赚几万元是不成问题的。本来跟着我兴高采烈看房子的丈夫坚决反对:“差的那些钱你怎么办?”
“我可以借!”
“咱们搬去市里喝西北风都没有,你拿什么还债?”
“我们可以找工作,实在不行,房子出租,咱们搬回乡下,还省了开销,种地也方便。”
丈夫很气恼。“大过年的咱们再搬回去农村,你不嫌丢脸?”
“有什么好丢脸的。白了我当初盖房子就是为了升值,现在镇上的房子已经没有升值空间了。咱们投资在城里,不管赚不赚钱,将来为儿子赚套房子。”
“你就是心比天高,一点没有自知之明。”丈夫生气地:“我不管,要换也只能在镇内。”
我无语。作为亲人,不能沟通实在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公公知道了我的打算,激烈反对,还出动我娘家人相劝:“这房子卖出去,将来二十五万都买不回来。”
婆婆也过来不满的:“爷爷老了,爬不动楼房,什么样的房子都赶不上你这种口面房啊!”
我暗想你们反正不住我家,高矮有什么关系呢?但我只能:“农村人进城最大的坏处是缺乏运动,住得高一点,有益于健康。再我可以买一间车库给老爸住。”
丈夫被第一个攻陷,为了避免我的野心膨胀,这一场完全有可能成功的投资计划付诸东流。
此路不通!我一心要快点做出有利于家庭的贡献,一不心却陷进了急功近利的漩涡中不能自拔。
我们独立劳动之后,辛勤的汗水终于换得回报,一举还清所有债务。第一次过了一个丰足年。父母大加赞赏劲松的能干,乡亲们都对我刮目相看。:“你公婆总你不中用,现在看来都是他们瞎话。他们三个人种了这么多年的地,还不如今年你们两个人。”
我却暗自担忧,这点收入只顾得了目前吃饭,不将来孩子大了,单单这个户口问题,我哪里去找那四万九千八百块钱呢?
因为丈夫明言没钱交罚款,干部放弃了帮我们找关系,一万二千的法再不肯提及。我从中看到了省钱的法门:托关系!
每天绞尽脑汁想要用最便宜的价格办好这件事,一个多年好友的朋友提供了这个机会。
“三千块钱,就能搞定。”他拍着胸脯保证。“我跟公安局副局长是好哥们,你信得过我的话就准备三千块钱。绝对把侄女的户口办好。”
朋友很信任他,我忽然冒出一个傻念头,“办成了公婆必定刮目相看,再也不敢阻拦我的交友自由。就算办不成,我只当是为朋友试练一下这个人的人品也好啊。”
我从此不怕浪费的往返阴山市,见识了公安局长的温柔,吃饭不忘把好菜打包带回去给“女友”。我更从他们的言语中见识到了城里人的堕落到了何种程度,不由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指定的期限已过,那人终于不好意思地:“现在风声紧啦,云儿的名字上了黑名单,得加钱。”
于是丈夫向两个妹夫又借了几千块钱,看着红彤彤的票子不声不响变成一张纸条,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再也落不了地。这可不是我的钱了!
每天像有一只猫在心里抓挠,表面上强装笑脸还要拿话安慰丈夫。还好马上接到通知送户口薄过去,朋友:“你就安心等消息吧。一个星期,准定办好。”
我的时钟仿佛生病了,每一天过得多慢呀,可是到了又害怕,害怕有变化。
俗话怕什么有什么,接下来我们就像被套牢的股民,一而再再而三的添加赌注。
这就很有一种被骗子敲诈的意味了。
这时公公的工地完工早已回家,又在租住我们房子的农业改造工程部烧火做饭,我每天回家干活都得听他“你那朋友根本就是骗子。”后来所有亲戚都这样关心起来,弄得我如坐针毡,不敢见人,可是丈夫是躲不脱的。
我心里又急又气又悔。每天在劳动的时候,都在心里无数遍跟朋友对话:求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求你了。
我心保管好所有汇款单据,在金额达到一万四千的时候,我对朋友:“这超过我的上限了。办不下来就算了吧。都是借的。”
我做好了被骗的准备,却没有做好被亲朋再次嘲笑的准备。经历了漫长的推诿等待之后,我迫不得把友谊扔在一边,要求朋友写下保证不成功就退钱的收据。丈夫过:“钱是我借的,你爱怎么跟她好我不管,钱必须拿回来!”
漫长的煎熬持续了一年,那一段时间,我简直就是疯了。每天嘀嘀咕咕念叨:“武当山的祖师爷保佑我。拿回钱我给你进香啊。”对于贫困的我来这可是天大的愿心。
朋友当然是可靠的,她自己垫付了我的钱。“其实我们也是被那个拿户口薄的人骗了。现在他跑得踪影全无,我们也是欲哭无泪!”那一刻我的心很痛,然而丈夫的话使我硬着心肠把钱揣回来。
这次事件能顺利落幕实在是侥幸。亲戚不再我朋友是骗子,但是成了坐实我无能的证据。这种低级错误嫂嫂绝对不会犯!
我再一次在李家抬不起头来。每天埋头苦干只想用劳动缓解心灵上的痛苦。
老爸贪图那每晚三十元看护费,执意给工程部照看铲车,露天睡觉腿风湿了。我背着孩子带他去肖阳市找一个据很出名的老中医,因为是传闻,记错名字,从南城找到北城,大雨把我们淋得透湿。不过好在药到病除。
嫂嫂也是祸不单行,走山路时被颠簸震发了腰椎旧疾,住进了先前那家骨科专家的私人医院。
这一住就是两个月。
春天,我一再阻止公公再去工程部,他嫌带孩子麻烦,还:“我也是想多给你们挣点钱。”
这一年眼看着丰收在望,果园里硕果累累,只等收获,我们抓紧时间抢插秧。因为是星期天,我嘱咐星儿在家看管妹妹,他已经会炒蛋花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