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设日月,列星辰,调阴阳,张四时,日以暴之,夜以息之,风以干之,雨露以濡之。
其生物也,莫见其所养而物长;其杀物也,莫见其所丧而物亡。
此之谓神明。
圣人象之,故其起福也,不见其所由而福起;其除祸也,不见其所以而祸除。
远之则迩,延之则疏;稽之弗得,察之不虚;日计无算,岁计有余。
夫湿之至也,莫见其形而炭已重矣;风之至也,莫见其象而木已动矣。
日之行也,不见其移;骐骥倍日而驰,草木为之靡;县烽未转,而日在其前。
故天之且风,草木未动而鸟已翔矣;其且雨也,阴曀未集而鱼已噞矣。
以阴阳之气相动也。
故寒暑燥湿,以类相从;声响疾徐,以音应也。
故《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
高宗谅暗,三年不言,四海之内寂然无声;一言声然,大动天下。
是以天心呿唫者也,故一动其本而百枝皆应,若春雨之灌万物也,浑然而流,沛然而施,无地而不澍,无物而不生。
故圣人者怀天心,声然能动化天下者也。
故精诚感于内,形气动于天,则景星见,黄龙下,祥凤至,醴泉出,嘉谷生,河不满溢,海不溶波。
故《诗》云:“怀柔百神,及河峤岳。”
逆天暴物,则日月薄蚀,五星失行,四时干乖,昼冥宵光,山崩川涸,冬雷夏霜。
《诗》曰:“正月繁霜,我心忧伤。”
天之与人,有以相通也。
故国危亡而天文变,世惑乱而虹霓现,万物有以相连,精祲有以相荡也。
故神明之事,不可以智巧为也,不可以筋力致也。
天地所包。
阴阳所呕,雨露所濡,化生万物,瑶碧玉珠,翡翠玳瑁,文彩明朗,润泽若濡,摩而不玩,外而不渝,奚仲不能旅。
鲁般不能造,此谓之大巧。
宋人有以象为其君为楮叶者,三年而成。
茎柯豪芒,锋杀颜泽,乱之楮叶之中而不可知也。
列子曰:“使天地三年而成一叶,则万物之有叶者寡矣。
夫天地之施化也,呕之而生。
吹之而落,岂此契契哉!”
故凡可度者,小也;可数者,少也。
至大,非度所能及也,至众。
非数所能领也。
故九州不可顷亩也,八极不可道里也,太山不可丈尺也。
江海不可斗斛也。
故大人者,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鬼神合灵,与四时合信。
故圣人怀天气。
抱天心,执中含和。
不下庙堂而衍四海,变习易俗,民化而迁善,若性诸己,能以神化也。
《诗》云:“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夫鬼神视之无形,听之无声,然而郊天、望山川,祷祠而求福,雩兑而请雨,卜筮而决事。
《诗》云:“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此之谓也。
天致其高,地致其厚,月照其夜,日照其昼,阴阳化,列星朗,非其道而物自然。
故阴阳四时,非生万物也;雨露时降,非养草木也。
神明接,阴阳和,而万物生矣。
故高山深林,非为虎豹也;大木茂枝,非为飞鸟也;流源千里,渊深百仞,非为蛟龙也。
致其高崇,成其广大,山居木栖,巢枝穴藏,水潜陆行,各得其所宁焉。
夫大生小,多生少,天之道也。
故丘阜不能生**,荥水不能生鱼鳖者,小也。
牛马之气蒸,生虮虱;虮虱之气蒸,不能生牛马。
故化生于外,非生于内也。
夫蛟龙伏寝于渊,而卵割于陵。
螣蛇雄鸣于上风,雌鸣于下风而化成形,精之至也。
故圣人养心,莫善于诚,至诚而能动化矣。
今夫道者,藏精于内,栖神于心,静漠恬淡,讼缪胸中,邪气无所留滞,四枝节族,毛蒸理泄,则机枢调利,百脉九窍莫不顺比,其所居神者得其位也,岂节拊而毛修之哉!
圣主在上,廓然无形,寂然无声,官府若无事,朝廷若无人。
无隐士,无轶民,无劳役,无冤刑,四海之内,莫不仰上之德,象主之指,夷狄之国,重译而至,非户辩而家说之也,推其诚心,施之天下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