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露锋芒
大年初一的早上，楚寒仍是在炮竹的炸响声中醒来。
身边空无一人，房中空空荡荡。
床上一片狼藉，控诉着一夜激烈□，楚寒动了动身体，吃痛的抽了口气。
他摸了摸自己手腕上被勒出的血痕，想起昨夜自己不管怎么求饶都不能幸免被绑住的情景，止不住一阵气血上涌。
忍着腰痛挑来水把身体洗干净了，就有人传唤他要随王爷入宫。
按惯例，大年初一这一天，在京的皇室子孙都会入宫一聚，九王爷也不例外。
这天晴空万里，冬日暖阳格外明媚。
殷朔身着靛蓝长袍悠闲踱步出府，腰间束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领口袖口都用银丝镶绣着流云纹滚边，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迎风飞舞，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楚寒在随行队伍中，远远看着殷朔鲜少有的这幅精神打扮，开始有点怀疑昨夜那个偷吻了他还会坏笑的人，和眼前这个王爷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殷朔的目光始终没有在他的身上多停留过一刻，倒是在出王府的时候，玉疏跟着跑出来送人，两人显得极为亲昵。
“王爷什么时辰回来？玉儿等着王爷回来逛庙会，听说今年五角街的庙会特别热闹，为了迎接大宛使臣还搭了戏台子！”玉疏满怀期待的问道。
京城里谁人都知道九王爷风流成性，殷朔也并不避讳王府门前来往行人的目光，宠溺的捏了捏玉疏圆润的脸蛋，说道：“说了会带你去，就一定会带你去，本王何时食言过？我陪完皇兄就回来，你乖乖在府里等着便是了。”
“谢王爷！”玉疏小小欢呼一声，目送殷朔上轿。
楚寒跟在骄子后面，随一行人向皇宫方向赶去。
寒风凌冽，他的鼻子被吹的发酸，他紧了紧领口，快步跟上了队伍。
皇宫东南处，有片靶场。
殷朔抵达皇宫的时候，四王爷殷羡、七王爷殷祁、八王爷殷盛都已经到场，在靶场切磋箭法。
场子一边有几个巨大的鸟笼，里面关着鸽子野雁等大小飞禽，众人齐聚，说是要比试看看谁能在飞禽出笼时射下的数量最多。
殷朔晃了晃手推托道：“皇兄不要难为臣弟了，臣弟武艺不佳，箭术更是一窍不通，闹了笑话不说，还扫了大家兴致，不如叫臣弟的手下代替臣弟出战吧？”
说罢，殷朔将楚寒点了出来，“我这手下的箭法高超，叫他来陪几位皇兄练练手吧。”
景炎帝看着楚寒走上前来，目光短暂的停留了一刻，“也好，就让他来吧。不过，老四、老八你们俩可是不许逃，老七也来！”
四王爷殷羡同样生的身形魁梧，皮肤黝黑，手臂长的异于常人，一边揽过弓箭一边调笑说：“臣弟听说皇兄最近美人在怀，金屋藏娇，恐怕心思只在美人儿身上了，若今日真是败在臣弟手下，料想也是在情理之中！到是老八你，我今日定要杀你个落花流水让你心服口服！”
殷盛自然不肯示弱，坏笑道：“四哥，大话可不要说在前头，免得输的惨了无地自容啊哈哈！”
景炎帝道：“你们两个少得意，朕要赢你们，还是小菜一碟！”
几个兄弟开怀大笑，其乐融融。殷朔则坐到了一边的软椅上，远远观战。
楚寒的脸色不甚好，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也许是天气太冷他穿的太单薄，殷朔看着，总觉得人有种随时就会被大风吹走的错觉。
但显然，那的确是错觉。
皇帝和几位王爷跳了弓箭各就各位后，楚寒也接过了弓箭，站在了指定的位置。
握住弯弓的楚寒，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立于原地的脚步稳健有力，再看不出任何瑕疵，弯弓之势从容不迫，不慢不慌，不重不轻，不高不低。
风起，弦动，箭无虚发！
殷朔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少有看到自己侍卫昂首而立的样子。
寒风袭过，发丝飞扬，身上的黑色衣袍被吹的鼓鼓作响，眼神冷冽，不怒自威。
乌压压一片鸟兽散尽，楚寒最后一弦同时放出了三只箭，射向不同方向，猎物应弦坠地。
收了弓箭，侍卫又恢复了一脸云淡风轻。
最后清点完毕，景炎帝无疑射下的猎物最多，七王爷殷祁不善骑射猎物最少，四王爷殷羡、八王爷殷盛射的齐数多，而清点到插着楚寒黑缨箭的猎物时，大家都不约而同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楚寒射下的猎物数量不多不少，正好与四王爷、八王爷的齐数，但他箭下的均是体型最为娇小，只有不到巴掌大的雀鸟，且每只箭竟然都是穿目而过，手法极端血腥狠辣。
老七殷祁见不惯这血腥场面，于心不忍的将头偏向了一边，殷羡却禁不住称赞道：“勇士好箭法！”
“九弟府上真是卧虎藏龙啊！”殷盛附和道。
众人显然没有料到这看上去清瘦的侍卫竟然身怀绝技，箭法如此毒辣犀利，只求一招毙命，唯有景炎帝没有露出异色，目光深不可测。
楚寒显然只瞄准了这体积最小的雀鸟，这比起射杀体型庞大的野雁难度不知高出多少，让人不禁怀疑若是他真的也瞄准其他大型的飞禽，到底能射下多少。
殷朔心下明了，楚寒分寸把握的极好，别人只要顾及自己的猎物即可，他却要同时记住每个人射下的猎物的数量，数量不可多，多了便是逾矩，数量也不可少，少了便是丢了他九王爷的颜面，眼力、听力、洞察力一样不可少。
殷朔眉毛微微挑了挑，他的这个侍卫外表温良无害，实则隐藏了一身芒刺，只是这样收了一身傲骨、甘愿在自己面前示弱，如此低声下气任劳任怨，到底是甘愿臣服，还是另有居心？
“再厉害也不及皇兄。臣弟能得此得力手下，也全仗皇兄割*。”殷朔笑答。
小孩心性的殷盛惊叹：“原来这就是皇兄赐给九弟的人？飞鹰门果真是高手云集，皇上，臣弟也要这样的高手！”
景炎帝笑而不答，最后命人打赏楚寒，携一席人离开了靶场。
皇帝和几位王爷用午膳的时候，大总管辰福神色匆忙的来到景炎帝近身耳语了几句，皇帝听后竟是少有的脸色大变。
殷朔只断断续续的隐约听道“毒发”和“去了”几个字，察觉到皇帝握着筷子的一手竟有些轻微的颤抖。
不过皇帝很快恢复了威仪，还是从容的放下筷子，说道：“朕有些事要去料理，老四你照顾好大家。”说罢便匆匆离席，留下几个王爷面面相觑。
皇帝走后，几位王爷也很快各自打道回府。
殷朔回到王府时天色还早，遂换了便装，只带了两个随从，领着玉疏去逛庙会了。
五角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殷朔牵着玉疏穿行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楚寒是两名随从中的一个，虽然不是很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但是却别无选择。
他尾随在主子身后十步处，穿行在人如潮涌的街道中，一边要留神四周以备有人居心不轨，还一边要保持距离，不能妨碍了主子风花雪月。
殷朔在人前永远是倜傥风流、潇洒多情的，这与楚寒所面对的凉薄多疑、乖张狠辣总是大相迳庭。
有时楚寒几乎搞不清楚到底那一副才是殷朔的真正面孔，究竟是本性凉薄的人装出了多情的样子，还是本来多情的人只对他苛责？
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今日的王爷笑容尤其多，陪着身边的小公子看新鲜看热闹，兴致也很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