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饥不择食
殷朔这几日过的很不好。
接连收到的坏消息令人伤神，但在他傍晚只身一人来到王府别院，看到烧到神志不清的楚寒的时候，心情变得更加不好。
不止是脸颊，就连身体都被烧的通红，白皙的皮肤密密麻麻的泛着血点，样子很是吓人。
发现了出现在楚寒房里的殷朔，李德海很是意外。
“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王府主人发问道。
“恐怕是，咳，染了风寒。”李德海回道，心中一阵腹诽，楚寒重伤未愈，不堪重负垮掉是迟早的事，这早被默许了的，又何必再问？
“咳，给他找个大夫瞧瞧，别让人死了。”
“是，王爷。”
李德海又等了一阵，瞧着年轻的主子没有其他的吩咐，便识趣的退出了房间。既然王爷发了话让给人找大夫瞧，那说不定人还有的救。
李德海这样想着，摇了摇头掩上了房门，完全没注意到黑夜中一直守在屋外的一道视线。
屋里，殷朔一语不发的站在床前，冷冰冰的俯视着昏睡不醒的病人。
手，不自觉向平躺着的人脸颊伸去，却在一半的途中停在了空气中。
殷朔收回了自己的手，俊秀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他在干什么？这几日反反复复，脑中尽是这个人的影子，就算美人在怀，想的都是这个人穿着赤红衣袍诱人的样子。
诱人？他竟然觉得这个人，诱人。
殷朔稍稍向后退了两步，微微歪斜了脑袋，仍然拧着双眉，似是一脸疑惑的打量起床上的人。
这个人，哪里诱人了？
他阅人无数，向来眼光挑剔，相比之下，这种浑身上下朴实无华，从头到脚黯淡无光的人实在太不如眼。凡是世间绝色，一颦一笑都能轻易牵动人心，而这个人挑不起人心中一丝波澜，实在不应是他喜欢的口味。
喜欢？他也配！？
殷朔觉得自己脑海中闪过的字眼荒谬极了，像是被自己恶心到了，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不过是个供他排解情绪的下人罢了。
“唔……”床上的人嘴唇动了动，传来了含糊不清的声响。
殷朔这才发觉，楚寒的嘴唇干的吓人，恐怕是高烧所致，已经干裂暴皮。
“李德海，给他弄点儿水喝。”殷朔吩咐道。
屋里没有动静，殷朔这才意识到李德海早就不在房中了，是自己方才看的一时出神，竟然没有注意。
朔不耐烦的咂了声嘴，看了看床头矮几上放着的一碗水，一咬牙走了过去。
殷朔拿起水碗，递到楚寒嘴边，“起来喝水。”
昏迷的人始终没有反应，殷朔所幸水碗一斜，结果水洒了人一脸，又流到床上，就是没让人喝进去一点。
嘴唇被湿润了一些，昏迷的人好像更渴的难受了，口中含糊念道：“水……”
“想喝水就起来！还要本王伺候你不成？”殷朔差点就想把水碗砸了。
“来人，李德海！”殷朔又喊了一声。
还是不见李德海的身影。楚寒这间屋子在别院最偏僻的角落，怕是也没人听得到。
殷朔看了看床上看上去渴的很是难受的人，脸又黑了一截，最后端着水碗坐到了床边，一手把人扶了起来，又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将水碗重新递到楚寒嘴边。
这一串动作，殷朔做的极为粗暴，把发着高烧的人拎来扯去，完全不考虑会不会弄痛对方，最后水递到人嘴边的时候已经洒出了一半。
“让本王爷伺候喝水的，你到是头一个。”殷朔嘴里咕哝了一句。好在四下无人，这景象要别人见到了，他堂堂王爷威信何在？
楚寒靠在尊贵无比的九王爷身上，迷迷糊糊的就着水碗喝进了几口水。
殷朔到底是身子金贵的人，没有伺候过别人，端着水碗的手倾斜的太猛，水便一股脑灌进了楚寒的鼻子里，害的人呛了两声，咳嗽了起来。
“咳咳……”楚寒被呛的难受，一阵猛咳，人也醒了过来，微微睁了眼。
殷朔已经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起了身。楚寒身子没了支撑，又跌回到床上。
高烧之下，楚寒只觉得自己的两眼发烫，像要冒出火来，视线也不很清晰，但是当他摇摇晃晃看出站在床前的人时，还是吓了一跳。
殷朔高大的身影就在他眼前，逆着烛光看不清脸孔，只是一团阴黑。
下意识的，身体已经跌下了床。天旋地转的厉害，楚寒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不受控制，却还是在地上跪了，嘴里道了声“王爷”。
他其实听不太清自己的声音，只是支配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已经不是大脑的意识，而是身体每一个细胞的记忆。那已经形成了一种反射――长达一千多个日夜的深刻记忆和惨痛经历，让他看到这个人，便反射性的戒备与警惕。
不过这股强烈的意志还是没能支撑的住他不受控制的身体，地心引力使得他的身子软绵绵的向前栽倒，双手甚至都没有做出反应去支撑倒下的身体，就这样直直倒下去。
就在那一刹那间，殷朔一把揽住了向自己栽倒过来的人，将楚寒接在了怀里。手里的水碗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有那么短暂的一刻，殷朔的四肢都僵在原处。楚寒的脸就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人已经又昏了过去。
清瘦的脸颊，疏朗的双睫，微启的双唇，松散的衣衫，还有突兀的锁骨……
血液兀自在颈间的动脉跳动，殷朔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饥不择食？殷朔黑了脸。
……
几日后，楚寒已经能够下床走动，李德海破天荒的准他多休息一日，这让他难得有了点闲暇时间。
一场风寒让他整个人消受不少，冬日阴冷天气让瘸腿伤处也更加不适，不过他今天还是打算出府一趟。
坐在床边穿鞋的时候，脚底传来一阵锐痛，楚寒眉头一皱，拔脚出来提起鞋子抖了抖，几颗钉子从鞋里滚出来“叮当”落地。再看自己脚底，已经赫然渗出了血。
楚寒不以为然，只又拍了拍鞋面，确认鞋中再没异物，便又套上了脚，仿佛这种事情他早已经见怪不怪。
尽管这样，站起身来的时候还是一个没站稳跪倒在地上。楚寒心生懊恼，习武之人，最讲究脚底稳健，而自己如今却脚步虚浮的厉害，竟然动辄就摇摇欲坠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两个打扮的颇为俊俏的男童，都是唇红齿白面容白皙，两人见状，一个笑道：“啧啧，一大早的，哥哥怎么就行如此大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