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房门“吱呀”关上,心里几分惆怅。
她呆呆坐在那儿,一双眼毫无焦距的望着前方,神色呆滞。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听得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她冷然道:“这里是我的房间,请你不要随便进出。”
“唔,那你是否要我出去再敲一次门?”
淡淡而温柔的声音飘入耳际,她激动得从位置上站起来,喜道:“你怎么来了?”
顾南枝在她身上细细流连,目光最终定格在她那双明明美丽却毫无神色的眼睛上,走到她身旁道:“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木夜衾苦笑。
不过短短几月,她竟被折磨得这番模样。终归是他错了么,让她出谷,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顾南枝看着她,心里微微泛疼,如鲠在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木夜衾知自己受了方才苍君遗的影响,说起话来微微有些凄苦,遂笑道:“你怎么越发沉默了,你知我现在看不见,你轻功又好,你若不讲话,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顾南枝也淡笑道:“看起来,你倒是开朗了些。”
木夜衾故作轻松道:“怎么我以前很闷的吗,好在二十年你都熬过了,现在抱怨也晚了。”
她微微眯起的眼如天边一轮新牙,唇角轻轻上翘,好不俏皮,顾南枝看在眼里,却是叹息无限。他知木夜衾不过是故作轻松,不想让他担心罢了。
“你以前挺好。”他惆怅的抛出一句。
至少以前,她没有那么多烦恼,不需要伪装,笑与不笑,那都是她的内心。
他忽然觉得,盲了目的是她,看不清的却是他。
木夜衾一愣,随即笑道:“我一直都挺好。”
顾南枝宠溺的笑笑,伸手抚了抚她发。
窗外,一抹暗影悄然闪动,消失于竹林深处。
顾南枝的到来让木夜衾的心情好了不少,翩然简藤见着自家主子脸上渐渐浮起来的笑容,心里一颗大石放下不少。
自十天前木夜衾回到太子府,她们看着主子呆滞的双目和那伤痕累累的身子,恨不得受伤的是她们,那是受到怎样非人的折磨才会弄得至此?翩然每天晚上都在房里难过得哭,就连向来冷漠的简藤,也默默转身抹泪。
她们不敢问主子是怎么回事,怕提及她不愿提及的事,让她更伤心。
木夜衾虽不像其他女子那样顾影自怜,可在旁人看来,她越是若无其事,越是让人心疼。
舒鹤舒夜见到木夜衾如此模样,纵然担心苍君遗,也不过是只来问过一次,木夜衾却只淡淡道:“他要回来时,总归是要回来的。你们坚持于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还不如好生将帝都的事打理好。”
宋陵歌也来过几次,却被简藤暗自挡了回去,她无奈,只得进宫去见了太妃,许是问出了什么,便再也没来叨扰过木夜衾。
顾南枝来后,她才似乎好了一些,苍君遗虽每日都会来看一看木夜衾,却只是来陪她用完膳,便去了。
他为了顾南枝能够更方便的照顾木夜衾,便特特命人将栖情苑对面的院子收拾出来让顾南枝住下。
顾南枝每日几乎大半的时间都在栖情苑过,因着大家都知他的身份,且他又在帮木夜衾医治,便也未曾有过闲言碎语。
翩然沏了杯茶过来,见木夜衾和顾南枝下棋,顾南枝每走一步,便将步伐念出来,木夜衾听着,在说出自己的走法,虽说有些麻烦,却也真真是高手间的对弈,两人脸上都是一片淡然,偶尔噙了一抹笑,看着极是温馨。
翩然由衷叹道:“还是谷主在的好。哎,倒真是让我想念在药王谷的日子。”
木夜衾摇头笑笑,对顾南枝道:“我能悔棋么?”
顾南枝深深看着她,“你想么?”
木夜衾未曾想到他会这般问,微一怔愣,随即怅然道:“人生如棋,却不是棋。一个人定,一个却是天定。”
翩然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移话题道:“谷主,你这次来,便多留些日子么,简藤可是想你得紧。”
简藤狠狠瞥了她一眼,翩然如刺在背,浑身一个哆嗦。这女人,可怖啊可怖。
顾南枝笑道:“你便不想我?”
翩然赶紧往顾南枝身边挪了挪,点头如捣蒜,“想的想的,肯定比简藤想!绝对的天地可鉴!”
“缩头乌龟。”简藤不屑冷哼道。
翩然撇撇嘴,“什么嘛,能伸能缩才是行走江湖的至理名言。”
木夜衾笑了笑,道:“江湖么?不会是乌龟走过的江和湖罢。”
翩然撅嘴,嗔道:“好啊,你们个个欺负我,不理你们了!”
顾南枝看着木夜衾的笑脸,微微勾了唇角。
简藤却忽然道:“谷主,你什么时候给主子治脸?”
翩然看过去,木夜衾也停了笑容,期待的等着他的答案。
顾南枝看着她眼里好不容易闪烁的希望,苦笑道:“我没有生肌丸。早在三年前,就有人潜进药王谷,偷走了。”见木夜衾神色黯然,他复加道,“你放心,你的眼睛虽有些麻烦,里面的毒素也藏得太久,但我一定会治好的。”
许是已近黄昏,窗外忽吹过一抹风来,竟惹得木夜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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