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雅心情复杂地回到家中,见到母亲在为父亲收拾行装,那两只灰色的旅行袋通常是父亲出行的标志,便问:“妈,老爸要出远门?带那么多衣服。”
秦芷芳笑着:“爸爸要去毕威地区出差,时间比较长,当然要多带点衣物换洗。”
吴雅:“出差是个托辞,老爸调到毕威地委工作了吧还想瞒我”
秦芷芳:“雅儿听到什么了风声了吗?这可是机密,不能乱”
吴天明恰于此时回到家中,:“就吧县委会刚刚结束,省委已经宣布了各项仼命。人事变动已经不再是秘密了,我的确要到毕威地委工作。”
吴雅:“妈妈也要调毕威一中教书,而我只等学期结束,就要转学了吧”
吴天明把女儿揽入怀中,:“妈妈已经提任毕威中学副校长,主持工作。雅儿当然要转学。”
吴雅:“可是我有一个请求,不知爸爸答不答应。”
吴天明:“再见一次孙发生,是吧?”
吴雅惊讶之极,问:“老爸莫非是神仙,否则怎晓得雅儿心事?”
秦芷芳笑了:“知女莫若父爸爸若不懂女儿心思,岂非失职”
吴天明:“星期天去千里镇,还要带上吉普车,是吧?”
吴雅:“老爸料事如神,雅儿佩服若能送上一身衣服,那就两全其美了”
吴天明:“买新衣服没有布票,我请供销社老齐弄了点包袱皮亚麻布,那东西作出衣服还蛮像回事,就放在小施叔叔的车上。”
吴雅大喜过望,亲了吴天明的额头一下:“老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县委里最好的党员。”
吴天明笑了:“得到女儿的夸奖真不容易星期天我正好要去水落洞地下湖养鱼场,落实那儿的规划,敲捎上了你们。可不是我这个书记为亲属烂用职权,以私废公。”
吴雅连连点头:“老爸一向公事公办,我和妈妈都知道,放心,雅儿再无事情为难爸爸。”
秦芷芳:“去了毕威,孙发生的事情,也该划上句号了”
吴雅懂事地:“是妈妈。去过千里镇后,孙发生成为历史人物了”
吴天明大笑:“他只是你生活中的历史人物。孙发生属于现代,他的生活,也许刚刚开始呢”
吴雅眨着大眼睛思索,她听不懂父亲这句话蕴涵的哲理,但她知道父亲是不会错的。
星期天。上午九点。一辆吉普车开到了贵西一中女生宿舍旁。戴宣凤、白菲、王美丽、李湘、刘扬蕾上了车,与原本坐在车上的吴雅一起,正好把两排座位坐满。
吉普车开出了县城,向千里镇驰去。田野里麦穗飘香,紫色带着红白点的蚕豆花,金黄色的油菜花把大地装点得婀娜多礀。使坐在车子前边的吴天明兴奋不已。夏粮总算有了丰收的希望,最近晚晚有雨,白天又是红火大太阳。老人们:“晚上下雨白天晴,一人做来养十人”老百姓应该能吃上饱饭了,应该可以告慰前三年那些饿死者的在天之灵。
小姑娘们却在为孙发生现在在干什么争论不休。
吴雅孙发生星期天没事应该在看书,因为他一向好学不倦。
戴宣凤孙发生正在煮猪食,因为他刚刚打回了猪草,不煮成猪食猪怎么吃?
白菲孙发生应该在街上闲逛,因为今天逢赶场天,孝子谁不贪玩。
王美丽孙发生正在做午饭,因为他是没有妈妈的,他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四人各执一辞,谁也不肯让谁,谁也服不了谁。
李湘笑了:“奇怪你们似乎都特别了解孙发生。干脆打个赌好了,输的人从明天起伺候赢的人一星期,打饭洗碗,扫地值日,不许偷懒。”
戴宣凤笑着:“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吴雅:“行我输了每天给你们干完活再回家,决不耍赖”
吴天明听得笑了起来。原来同情弱者之人大有人在。孙发生的悲剧性的故事打动了小姑娘们的内心,她们为此而表现出来的热情让他这个成年人也为之感动。
千里镇今天果然赶场,好在小街两边的商家虽然摆出了货物,四村八寨的老乡们却并未到齐。吉普车在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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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雅提了个包袱跳下车来,另外五个姑娘也跟着下了车,戴宣凤手里也有个大大的纸包。
吴天明:“雅儿,你们先在这儿玩着,我先去水落洞,施叔叔马上回来接你们,办完事情再请你们随便吃个中饭,然后回城。”
吴雅巴不得马上自由,:“去吧去吧等会儿我们走到那一头街口,车子就不用挤人了”
吉普车继续向前开行。刚提升的公社书记侯大明闻讯已经赶了过来,上车相陪。让一个女秘书留下来照顾小姑娘们。
吴雅正好问到在街边玩耍的何铁牛:“认识孙发生么?他在哪儿?”
何铁牛:“找孙三叔?你们跟我来”
六个小姑娘跟着何铁牛钻进了长长的过道,公社那女秘书紧紧跟在后边。
来到何家小院,何铁牛喊:“三叔,姐姐们找你。”
六个小姑娘眼前,孙发生一手持猪食瓢在锅中搅猪食,一手舀了一本书在看,米色的包书纸上的书名是《石头记》。见是吴雅、戴宣凤一行,不由得楞在那里,不知什么好。
旁边的何秀蓉赶忙接过猪食瓢,:“三叔,快领人回家坐啊”
孙发生这才回个神来,:“怎么又劳动诸位小姐大驾?实在不敢当啊请家中坐”
白菲:“话文诌诌的,不像是街头混混啊”
戴宣凤嗔怪:“你才是混混孙哥哥读的可是《红楼梦》呢”
王美丽:“不对不对明明是本《石头记》嘛”
吴雅:“别出洋相了《石头记》就是《红楼梦》,学校中是不让读的”
七女随着孙发生出了过道,进了孙家堂屋。
吴雅是第二次进入这间屋子,发觉一切都是老样子,不过比原来干净了许多,气味好了许多。
戴宣凤则是第一次来,对什么都感觉新鲜,连孙发生床上铺的竹席都要伸手摸上一摸,然后把手伸到鼻子底下去闻,不知嗅到了什么味道,眉头竟然皱了起来。
孙发生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不知各位小同学光临寒舍,你们喝点茶水解渴,我去准备点家常便饭,大家中午就过过贫民的生活吧”
公社那女秘书当然认识孙世昌经理,也知道这个因为饿饭读不成书的孙三少爷,于是:“老三不用忙活了,公社小食堂已经准备了饭菜,十二点过去吃中饭。你也去陪吧”
吴雅:“还有那位秀蓉姑娘也一起去,她可是我的朋友”
女秘书:“可以可以吴小姐点谁,谁就是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