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耐着性子学习看传真单配辅料。刚刚有点明白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
四组的组长气呼呼的找到我,我发错了拉链尺寸。
因为我一直不太敢自己照单下辅料,一直以来都是冯姐直接交代组长,然而这一次她只是告诉我用什么尺寸的拉链,是四组组长亲自来领发下去的。
“现在,所有服装都要返工,就不加班费的事。误了工期,谁来负责?”组长一脸愤怒,我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可是我百口莫辩。这件事真的不是我的错啊!
最后的两个时,工人们拼了命的踩电机,还是赶不上时间过关。老板从香港打来电话大骂冯姐,她直接把电话递给我,让我亲自解释。
我能怎么解释?是冯姐叫我发的?我根本不会看单?那也是可耻的。我只能:“我不知道。”
老板一通骂。虽然我听不懂,可是我知道这一盆脏水是实实在在泼在我头上了。我又气又急,忍不住哭了。
老板只好让冯姐接电话,听着她在电话里把责任全部推给我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傻。
我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看单,核对每一次发放的辅料呢?轻信已经使我跌倒过一次又一次,我却还是这么傻。
当晚老板亲自赶回工厂,处理好一切。他把我叫到跟前,笑着:“不要再哭了啊。”
我很不好意思的笑了,自己觉得挺没面子的。
“你看发错辅料是多么严重。我在那边忙的不得了,还要赶回来。”老板和声细气的:“我们把仓库交给你管理,真的是很信任你。我们相信志明嘛。”
是呀,如果不是因为吴志明做我的介绍人,都不知道现在我会是什么下场呢?
“以后,看不懂单,就多问冯姐,不要自己随便决定,不懂装懂。”他的话还没完,我的眼泪就下来了,因为明白这件事从此就是我的耻辱标记。我实在不想再听他什么冠冕堂皇对我有多照顾的话了。
“老板,我还是辞职吧。”我。那些中英对照的单,我实在是看不了。我不想再出错了。你们还是另外找人吧。”
冯老板大吃一惊,:“你别哭啊?这事可不是我们委屈了你。”他手足无措,估计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场面。他其实瘦瘦高高像个儒商,笑起来也很和善。
只是我看不出来这件事他是迫于无奈原谅我,还是另有原因。
冯姐很快拿来纸巾,:“辞工的事,你了不算。要吴志明同意了才算。”
冯老板也连声:“别让他以为是我们赶走你的。”
他们果然在乎的是吴志明。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我在电话里表明了回家的决心,吴志明追问原因,冯姐一直在旁边以翻译的名义看着我。我只能:“我水土不服。这里太热,我想家了。”
冯姐马上接口补充了我水土不服的症状。
吴志明无奈的答应了我回家的要求。一再向我道歉,没有照顾好我,是他考虑不周。
“你们已经把我照顾得很好了。”我看了冯姐一眼,:“冯姐待我就像姐妹一样,我都明白的。”
冯姐结算工资额外加了六百块钱,是她和吴志明私人送我的。
无论我如何婉拒,她都含笑地:“你不接的话,志明一定要怪我的。”
我的第二次闯荡,就这样以我的全线溃逃结束了。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组长与师傅一样都是要会看单的。
可是在那样的时候,初次接触制造业的我真的是很缺乏保护自己的经验;而在那样的地方,自以为摆脱了丑陋人性无需设防的我,怎么逃得过复杂的勾心斗角。
我不停的逃啊逃,希望找到一片净土,容纳我纯粹的心,我不想改变。
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不管别人怎么活,我都不想改变初衷。
我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按照我的天性,与人为善,与世无争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