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分散?”念武问。
“为了扩大影响。”李昭说,“一支队伍抢一个村子,抢完就跑,等官兵赶到,他们已经去下一个地方了。这样既能抢到更多物资,又能让恐慌蔓延,让官府疲于奔命。”
王虎一拳砸在桌上:“这群王上——那是由藤蔓和绳索编织成的网,悬挂在悬崖半腰。
李昭落在他旁边,虽然狼狈,但还活着。
“这是……”
“我提前让人布的。”李昭爬出网,指着旁边一个隐蔽的山洞,“从这里进去,有条小路能回关内。”
念武目瞪口呆:“您早就准备好了?”
“不然呢?真跳崖寻死啊?”李昭笑了,“兵不厌诈,这也是财先生教我的。”
两人钻进山洞,果然有条狭窄的小路。走了约半个时辰,从另一处出口出来,已经在关内了。
回到关上,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北胡人中了埋伏,损失惨重,加上主帅以为李昭已死(跳崖时很多人都看见了),士气大挫,已经开始撤退。
陈将军见到李昭,又惊又喜:“李老将军,您还活着!”
“命硬,死不了。”李昭看着退去的北胡大军,“这一仗,咱们赢了。”
是的,赢了。
北胡五千骑兵,折损过半,仓皇退去。铁门关守军伤亡不到五百,大获全胜。
消息传开,北境震动。各地守军士气大振,百姓欢欣鼓舞。
但李昭没有庆功,他站在城墙上,看着远方,久久不语。
念武走过来:“师伯,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一仗赢了,但战争还没结束。”李昭说,“北胡人不会善罢甘休,明年开春,一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就不是五千人,可能是五万、十万。”
“那咱们怎么办?”
“加固边防,整饬军备,囤积粮草。”李昭转过身,看着念武,“但这些还不够。最重要的是,要让朝廷重视北境,要让皇帝明白——守边关,就是守国门;护百姓,就是护江山。”
他顿了顿:“我要回京一趟。”
“回京?”
“对,面见圣上,陈述利害。”李昭说,“我已经二十年没回京城了,不知道朝中现在是什么光景。但有些话,必须说;有些事,必须做。”
念武沉默片刻:“我陪您去。”
“不,你留下。”李昭摇头,“北境需要人,铁门关需要人。你跟着陈将军,继续整顿防务。等我从京城回来,希望看到一个更坚固的边关。”
“那您什么时候走?”
“明天。”
第二天,李昭带着几个亲兵,轻装简从,南下京城。
念武送到关外十里,临别时,李昭忽然说:“念武,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了,告诉你娘,我对不起她。”
“师伯……”
“还有,”李昭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封信,等我走后再看。”
他把信塞给念武,转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念武站在风中,看着那个背影渐渐消失,心中涌起莫名的悲伤。
回到关上,他打开信。信很简短:
“念武吾侄:若我此行不回,不必寻我,不必报仇。你当继承财先生遗志,以民为本,以义为先。北境之事,托付于你。记住:武者,守土安民;财者,济世救人。二者合一,方为大道。师伯李昭绝笔。”
念武握紧信纸,泪流满面。
一个月后,京城传来消息:李昭面圣,直言北境危局,恳请朝廷增兵拨饷。皇帝震怒,斥其危言耸听,将其下狱。
又一个月,北胡十万大军南下,连破三关,北境告急。
朝廷这才慌了,急忙调兵遣将,但为时已晚。北境大半沦陷,百姓流离失所。
念武在铁门关,收到母亲来信:义商会已组织难民南撤,各地分会全力接应。但北境战事吃紧,铁门关可能守不住了。
“撤,还是不撤?”陈将军问。
念武看着关内数千守军,看着关外越来越多的难民,心中天人交战。
撤,能保全性命,但关城必失,北境门户洞开。
守,可能全军覆没,但能拖延时间,让更多百姓南撤。
他想起了财有武,想起了李昭,想起了那些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的人。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陈将军,你带百姓和伤兵南撤,我留下守关。”
“什么?不行!太危险了!”
“总要有人留下。”念武平静地说,“财爷爷说过,有些路总得有人走。李师伯说过,武者,守土安民。现在,轮到我了。”
陈将军还要劝,念武摆手制止:“执行命令吧。给我留五百人,不,三百人就行。守多久是多久。”
陈将军含泪抱拳:“末将……遵命!”
三天后,关内只剩下念武和三百死士。
关外,北胡大军兵临城下,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
念武站在城墙上,看着如潮的敌军,忽然笑了。
他想起小时候,财爷爷教他练剑时说的话:“念武啊,剑要稳,心要静。不管面对多少敌人,只要心不乱,剑就不会乱。”
现在,他面对的是十万敌人。
但他心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