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怎么做?”
“从这里出去后你依旧是林赛小姐,没有任何过去,你会在下一年这个时候嫁给阿图瓦的亨利。”
我震惊的瞧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已不再是……”
“他仍愿意娶你,当然,他本就中意你,女人的贞操对他来说并不是首要的,重要的是我,以及其他跟我们有关系的宗族的效忠,你是个摆设,一颗棋子,但并不是无足轻重,你必须维持自己的健康,因为他需要你传下子嗣……你必须将过去彻底遗忘,只有阿图瓦的亨利才是你生活的主导,你唯一献予忠诚的丈夫,我不允许任何丑闻散播,这个孩子将与林赛家没有任何关系……”
从那之后,我的生活就陷入日复一日机械的循环,吃饭、睡觉、祷告……我从不获准踏出修道院之外的土地,也没有人被允许来看望我。
而我也逐渐被肚子里的孩子牵扯进全部注意力,无暇理外面的事,我的孩子快要出世了,他一天天成长和健全起来,我能感受到他在我身体中的一举一动。
我从最初的恐慌中醒悟过来,明白这不是上帝给我的惩罚,要我时刻牢记自己的羞辱,它是一个幸福的结晶,起码是在我最快乐的时候产生的,那应是种祝福,而不是罪孽。
尽管修道院那么冰冷无情,修女脸上写着同情和不认同,我还是爱他,爱我的孩子,他是个最无辜的小东西。我想等他生下来他会像我爱父亲那样爱我,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有一个人终生爱着我,崇拜着我,希望我去庇护他,可惜我连庇护自己的能力也没有。
随后我想起弗雷安对我说的事,他将把我和孩子分开,我永远不能见到他,见到了也不能承认他是我的孩子,这是多么痛苦和不能容忍的事,他说这些的时候我还未能完全体会到那种痛,直到我怀孕的日数增多,那种不易深刻地将我和肚中血脉连接在一起。
我知道我绝不能忍受和孩子分开,我曾想过逃走,到另一个地方将孩子生下来,可随即又悲哀的发现我对生产一窍不通,不知道怎么生小孩,喂养小孩儿,据说那过程是很艰难的,有许多女人为此丧命。
从那之后伯爵再没来看过我,我知道他是为了避免流言,我在修道院受到很好的照顾,弗雷安不会在物质上苛待我。有一天当我挺着肚子在庭院里散步时,一个身影闯到我跟前,“亨德尔……”我微微有些吃惊,他是个机灵的小伙子,总有办法溜进来,他单膝跪在我面前,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我。
“发生什么事了?”
“我终于见到您了,我尊敬的小姐……”他亲吻我的手,然后按住自己的胸膛郑重的对我说:“我看错他了,他是个恶棍,羞辱了你,如果我能找得到他,我会同他决斗!”
我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他指的谁,而我正努力将他忘掉,“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亨德尔,别再提了……”
“不,我不能让您受到这种耻辱,请您接受我的求婚,朱丽爱娜小姐,您该知道我一直深深爱着您,既然他置您于不顾,就让我来取代他――”
“你在说什么?”
“让我担当这一切,我做这孩子的父亲,您可以跟任何人承认您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而我会立即向伯爵提出求婚的请求!”
“这是不可能的,亨德尔,我不爱你,谢谢你对我伸出援手,可你不了解伯爵,他会恨不得杀了你,也不可能同意你的任何请求。”
他仍然执著的说:“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为了同您结婚我愿意冒任何天大的危险,即便我因此死去也心甘情愿,起码我捍卫了您的尊严……”
他滔滔不绝的诉说着自己的渴望,我深为感动,他是个好男人,有着最高尚的追求,一个心灵纯净的青年,可惜头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富于浪漫主义的行事方式只能令他更容易踏入危险。
我说:“亨德尔,我感激你,你是个好人,有朝一日会有一个比我值得多的姑娘爱你的,你不该把一切都献给我……”
亨德尔沮丧失望的离去后,我的生活再次归于平静,我每天都祈祷几个小时,期望上苍宽恕我的罪过,赐予我的孩子健康。
我十七岁生日到来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冥冥中命运之神的安排。
那天我在进行晚祷时,有几个身着修女服装的人闯了进来,他们显然不是修女,因为他们都是男人。我被他们捆绑起来塞进布袋中,像货物一样从修道院中运了出去,等我从最初的慌乱挣扎中镇定下来,我已经身在一辆马车中,急驰在树林里。
“你们是谁?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闭嘴,有人付了钱买你,到了目的地我们就把你放下,你最好安静,否则我们就取消计划,反正已经拿到了一半钱。”其中一人阴森的对我说。
我只得保持安静,心里猜测究竟是谁□我,忽然,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随即心里怦怦跳起来。哦,上帝!难道是他,这是安德里亚斯的计划吗?他决定以这种方式带走我?我忐忑不安的猜疑着,也许是林斯德尔,他仍在打我的注意,我该怎么逃出这儿?
马车飞速的奔驰,我的杂念很快没有了,只顾着保护自己的肚子,剧烈的颠簸使我的腹部开始隐隐作痛。终于,马车停了,我被带了出来,昏黑的树林中有一间小木屋,隐约透出火光来。
“到了,进去吧,你的主人在等着你!”我被他们粗鲁的推进门去。
房间里生着火,我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柴堆旁,他穿戴上好,看起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当他转过身,我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晚上好,美丽的林赛小姐,我已经等你很久了。”那个男人轻松自在的说道,他的五官清秀俊雅,有一头浅金色头发,乍看去他给人的感觉类似亨德尔那般温顺,但他的眼睛却暴露了内心的阴冷狡诈。
“我想我从没见过你,更谈不上让你在这儿等我。”我冷冷的回答他。
他笑了笑,眼神扫过我的腹部,作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看起来你是因为这特殊情况才不得不住到修道院里,林赛小姐,你的处事原则永远那么惊世骇俗……”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论我?你所做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是埃卡什伯爵,亲爱的,对这个头衔你有印象吗?”
我愣了一下,快速的摇了摇头,他拍了一下手掌,对我说:“那么……也许我亲爱的姐姐能帮助唤醒你的记忆――”
这时我听到吱嘎吱嘎的响动,伴随着重物摩擦地板的声音,我吓了一跳,看到一个底下装着滚轮的木椅向我驶来。那上面坐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正以阴狠的眼神瞪着我,皮肤苍白得好似僵尸,而那推动木轮的手臂骨瘦如柴。那是一个怪物,我忍不住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
埃卡什伯爵跨步过来封住我的嘴,从后面紧紧搂住我,他逼我抬起头对着那个女人,在我耳边说:“仔细看清楚,小姐,你们是彼此认识的,我绝不说谎。”
我颤抖的看着那个女人,然后奇迹发生了,那扭曲的轮廓逐渐映入我的脑海,在我的记忆中搜寻出相似的影像,我曾在噩梦中见过她,那个年幼时惊险的记忆从来没在我脑中退去过,是的,我认得她,那个女人正是――泰蕾丝。
“又见面了,小杂种!”她恶狠狠的说,“我很想掐死你,把你撕成一块块的――”
“那是你咎由自取的,”我忍不住说:“你想杀死我,我不会笨得看不出来!”
“你毁了我,让我终生失去自由,我要你比我还惨,等着看吧!小杂种,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她声嘶力竭的咆哮着,那个昔日美艳的女人早就消失了,现在在我眼前的是个怪物。
“你们打算怎么做?”我挣脱开埃卡什,退到一边。
不像他的姐姐那般疯狂,埃卡什始终保持着冷静,他看了我一眼,认真地说道:“我并不想过于为难你,只要你能顺从我,我的姐姐非常不幸,但那是由她自己的失误造成的,眼下我不想顾及这些私仇――”他的话被泰蕾丝愤怒的嚎叫声打断:“不!塞德里克!你背叛我,我要你把这女孩儿蹂躏至死,这是你答应我的!”
“这种事……我亲爱的姐姐,你是昏了头了!你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弟弟手染鲜血而下那十八层地狱呢?”他冷哼一声,任凭泰蕾丝如何尖声咒骂,他只是挥了挥手,让他的手下进屋把她推了出去,并且忠告她:“如果你再这么歇斯底里,我就不能容忍了,泰蕾丝,你知道我是个伯爵,没有女人能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为你的福祉着想,还是闭上你的嘴吧,一切由我来做决定。”
等到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恐慌的瞧着他,刚才他们的对话已让我充分证实了自己的处境有多么不妙,眼前这个男人和泰蕾丝是一伙儿的,而通常外表最温和的人却有着一颗最恶毒的心。
“你不必害怕,小姐。”埃卡什伯爵对我说:“我打算请你帮一个忙――”
“我知道你们对史伯利有所企图,别白费心机了,我是不会答应你任何事的,请你立刻放我走,否则我哥哥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真是牙尖嘴利,若不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就会让你受教训了!”
我呆了一下,埃卡什伯爵为什么会提到我的母亲,“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怎么可能认识我的母亲?”
“这是上一代的事了,没错,小姑娘,你大概是一点也不知情,不过没关系,你的任务是充当我的人质,用来交换我想要的东西。”他朝我走过来,不由分说抱住我――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我挣扎的时候他一把扯开我的外衣,□着说:“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亲爱的林赛小姐,不幸的是你已经怀了孕,否则我可能把你留在我身边,现在我只要同你欢爱一夜,乖乖的听话,你会从我手心里安然无恙的走出去――”
我大骂他禽兽,竭力阻挠他,当我咬住他的手臂时,他大力地将我甩开,我跌倒在地上,一股剧痛就沿着我的□蔓延上来。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流了出去,我奋力的爬起来,看到撕裂的裙摆已被鲜血染红,见此情景埃卡什伯爵诅咒了一声。
“蠢女人,你是自作自受,现在你的孩子可保不住啦――”他嘲弄的对我喊道。
与此同时,我听到外面传来阵阵的马嘶声,我用尽浑身的力气扑到门口打开门,天旋地转中看到树林里到处都是人,是我们的人,伯爵的骑士已经赶到正同埃卡什的人厮杀。这危急关头我想都没想,只身冲了出去,天啊,我感觉巨大的力量拉扯撕裂着我的身心,有个东西正源源不绝的向下坠。我浑然不觉于周围的混乱,像失去了灵魂般摇摇摆摆的往前走,我必须赶快逃离他们,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上帝,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了!谁来救救我?
我一步一步踉跄的向前走,忽然一阵马蹄声奔来,一个势不可挡的力量卷起我摇摇欲坠的身躯放在马背上,耳边传来弗雷安冷怒沙哑的声音:“该死!朱丽爱娜,我会立刻带你离开这儿――”
我颤抖地抓住他,眼前一片昏黑,我已什么都看不见,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着:“……我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