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俱是兵器的交杂声和打斗声,唯独沈浪身边的一块却平静的过分。大家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般,都不去越过那一条界限,好像这里有着万难超越的屏障。与周围混乱的景象一比,衬得这块方寸之地十分诡异。
沈浪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周围的迫人,他直直的看着前方,忽然唇角一弯,露出一个浅笑来。
顺着他的视线往前,身着宫装的绝色女子也正冷冷的看着他。她眼珠微动,眼光又立刻变得温柔缱绻起来,其中波光粼粼,蕴含着数不清的情谊。与之前的锐利森冷相比,就像是另一个人。
云梦仙子妙眼瞧了沈浪几下,娇声道:“你的功夫倒还不错…这般的年纪,这般的身手,想必也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这样的人,竟还未名扬天下…岂止如此,简直是默默无闻。”
沈浪道:“跟夫人比起来,这却都算不得什么了。”
云梦仙子缓缓道:“算不得…”她轻哼一声,接着道:“以你的聪明,自然知道跟我作对,可落不下什么好。说到底,你们也是无辜卷入的,难道你有什么难处,非得帮她?”
沈浪笑道:“无辜又如何?目睹了这起子事,就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怕是夫人也会不放心。而能让人完全放心的人,世上只有一种。”
云梦仙子道:“你怎知我若拿下了她,就不会兑现承诺?你怎知,你这样的人才,我不会…心动?”
她说的既轻且柔,此句说完,她温柔的表情越发柔和,眼睛也要滴出水来;她的语声娇媚惑人,直叫人听得骨头都酥了。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不可思议的魅力,使人一看见就挪不开眼,尤其是那双剔透而奇异的星眸,更是魅力无穷,让看见它的人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忘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有一个短暂的停顿,沈浪静静的立着,黝黑的眼瞳深不见底,他的站姿虽随意,但仔细看来,却是可攻可守。
少年眨了眨眼,忽然笑道:“倘若夫人的心动便是要让那人失去自我,在下可无福消受了。”话语落下,他突然欺身进步,双臂架在身前,两掌骈起并作刀锋,头则向后仰去,化掉眼前人出其不意的一击。
不仅嗓子里像吃下一杆秤砣似的,沈浪的心也沉得彻底,思绪更是波澜起伏。
竟然是**摄心之法!今天的这一切,委实太过出人意料,看来王闲先前那话,果真不错!
事到如今已无回转的余地,沈浪飞速的在四周扫了一眼,转而专心迎敌。
因着反击的后力,他往后飞出好几米才缓下了趋势。只这一下,他就跌入了人群,可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之色。但闻身后风声响动,沈浪借势斜身,双臂猛然挥出,右拳空握,劈手夺过当中一人掌中的长剑,并顺手一个肘拳,将左面一人身子撞得飞了出去。
剑方入手,便迅疾的在虚空处削出几下,而剑尖刚往前送,其上就传来金属击坠声。随着沈浪剑招的补全,一蓬银针俱如折了翼的蝴蝶,被打落下来,四下纷飞。
动作间,沈浪忽然脚尖点地,以腰脊为轴身子向左急转,右手则侧行半周,以一个难以置信的轨迹蜿蜒了数下,又忽然一折,剑锋快如离弦之箭,直往侧后方刺去。
剑锋过处传来轻微的裂帛声,待到手中剑刺出,沈浪也身随意动,脚下带出残影,眨眼间便往前跃过了十几米,只余下一小截绣工精致的绸布在空中翻腾。
沿着沈浪的方向,一袭绯色的身影也飘然而动,速度比之沈浪还要快上一筹。女子白玉般的纤手微抬,罗袖便轻轻拂出,衣袂翩跹如云,紧缀在少年身后,似慢实快的向着他罩去。
沈浪背后像是生了眼一般,云袖刚至,他便矮身蹲滚,避过了接二连三的滚袖拂击。
美人柔身细舞,绯裘似火,长裙似烟,飞扬的轻纱软缎如同天边的暮霭晨岚,就算是杀招暗含,也令人赏心悦目至极。只是这看起来轻灵似羽的纱缎所过之处,竟在爆炸过后的□土地上留下了一排深达数尺的圆型坑洞,足可见其威力惊人。
随着美人的不断动作,环佩叮当声不绝于耳,清脆的鸣乐交织成一首典雅的清曲,叫人半点不觉得是在战斗,而是置身于一场盛大的古典舞会。
时间流逝,沈浪渐渐陷入了苦战。汗水从他脸侧涔涔滑下,他面色虽然苍白,脸颊却带着不正常的殷红。
腰肢轻回,再次祭出一掌后,云梦仙子冷笑道:“结局早已注定,有些人却总不肯相信。”
沈浪持剑作势,腾跃着避过这一招,笑道:“那也未必…凡事总有意外,不是么?”此刻少年脸上笑容依旧,眼眸亮的惊人。
几百招下来,沈浪并非只在消耗体力。对方的攻击模式,他也在心中逐条的分析模拟以求破解,而现在已有了眉目。
沉了沉气,沈浪摒除掉所有杂念,心中慢慢的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以攻代守,转守为攻。
对付这种静而不滞、柔而不软、沛然莫测的招数,与之纠缠只会自寻死路,直捣黄龙反而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于是沈浪抛去所有的变化后路与虚实花招,一剑复一剑,所有的剑招都回归本源,皆为最基础的刺、切、转、提,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字:快。
俗语素有唯快不破的说法,那么他沈浪,今日就以己之身来印证一二。
“真是想不到…”
远处的一方隐蔽的雪坡上,俊俏的少年拿下逼近眼睛的金属器具,目光灼灼的看着山谷的方位,淳悦的嗓音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所以要备好多重方案。”在他身后,清雅的男声悠然接道。
闻言,少年回过头,笑眯眯的道:“说起想不到,我身边才是正有一位。连这种巧妙精细的东西都做得出来,不愧是‘大家’。”
他的笑容忽又淡下来,但还是一脸自得的笑意:“事情虽与预想有些出入,但大体不会变。”
原来这两人,竟是王怜花和吴然。
“这叫什么?”王怜花举起手中黄铜外壳的澄亮圆筒,动作随意的晃了晃。
“望远镜。”吴然看了一眼金属物,浅笑着答道。
“望远镜…倒是切合的紧。”王怜花喃喃重复了一遍,随后将之抛给吴然,起身道:“我们之前合作的很好,希望以后也是如此。”
“自当如此…动作轻点。”小心的接住抛来的金属柱,吴然略带不满的提醒道。见王怜花起身,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他又追问道:“怎么了?”
王怜花头也不回的往下走,一边哈哈笑道:“我名唤怜花,委实名副其实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自然是舍不得两位美人在下面受苦了。”
笑声止住,他继续道:“方唯约莫半柱香后会到,你跟着他走即可。”话音落下,他的身形很快就隐没在雪坡间。
吴然静静的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在心里微妙的勾起一个笑容。他垂下眼,细密的睫毛挡着光线,在脸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在先前的交涉中,他的确没有说谎,但不代表他不会漏掉一些不重要的小部分啊。
跟王怜花这样的人,不能交心,也不能倚仗。
修长的手指小心的在金属筒上按压旋转,吴然调了调望远镜的焦距,略微校正一二,旋即拿起这个简易了很多倍的望远镜继续观察谷中的事态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