隘口处浓雾弥漫,爆炸的韵律一波连着一波,地面不断震动,兼着碎石土块四下飞洒,各人都自顾不暇。由于视野茫茫,谁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更不知道无法探查的附近是否有敌人隐匿其中,心乱之下,场面因此而呈现出一种无序至极的混乱。
山谷一侧的崖端上,一双眼正漠然的俯视着谷中。见四队手持利器的武者已悄悄的堵住隘口两端,那人手腕一转,一蓬银针瞬息而发,在空中四散开来,无声无息的射入滚滚烟尘中。
正在震落飞屑的沈浪似有所感,他眼神愈加凝重,想也不想便向着身侧一方而去,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针身闪过一束幽冷的光泽,它疾刺入雾,便如游鱼入水,竟似是长了眼一般,径直向着茫茫然不知所在的四人游去。其中大部分的针又专指一个落单少女,沿着各个角度,全方位的悄然袭去。
先有飞石打头,后有毒针接踵,当下形势之危急,简直是十死无生。可王闲并不知道这点,而且以她现在的修为,也是半点都感测不到的。
只见飞石忽然停在了半空,它恰恰触到王闲的发梢,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墙挡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接着陡然化作了飞灰。
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一层极疏的乳色半透明薄膜已蔓延上了她的后身,其上闪烁着忽隐忽现的白光,无不透露出一种难言的幽谧感。现象虽匪夷所思,只是附近强光连连、浓烟滚滚,就衬得它十分不起眼了。
这时,一阵柔和的掌风从另一侧向王闲击来,薄膜上流光乍止,就此湮没。
缺口近在眼前,王闲刚想进去躲躲,便感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击中自己,将她扫向另一边。于是才爬起来的王闲恰好摔进了旁边的一个坑洞,一时有些灰头土脸。
吃了一嘴灰的王闲:“……”
不过这力道虽突然,却很柔和,王闲没受什么伤。
在心里暗道一声倒霉,她呸呸几下,赶紧爬起来。身边多了一双脚,王闲仰头看去,见烟尘中沈浪的脸越来越清晰,他俯下|身,一只手迅捷的把她从坑里提了出来。
一起一落均在眨眼间完成,王闲脚还没触地,身子先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紧接着又随同身旁的人一起跃出几步。耳畔尽是隆隆的巨响,似乎还夹杂着衣衫碎裂的声音。
变化一件挨着一件,王闲自顾不暇,只好抓紧了提着她的手臂。
沈浪既是找到了王闲,便不再看她,专心对付起雾中无迹可寻的暗器。他脚下也不停,轻功功法运转到了极致,如一阵风般向着出口而去。
入口处浓雾转薄,就在两人快要脱离爆炸范围时,青光一闪,一柄利剑从旁刺出,携着强劲的剑气,向两人兜头劈来。
沈浪却像是早有所料,他斜身后仰,不疾不徐的退回谷中。剑气从他身前掠过,给□的土地又添上一道新的伤痕。
此时爆炸声也终于停止。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数道破空声同时自四下里传出,直奔两人而来。攻击从各个角度袭来,两侧有剑尖,前有刀刃,中有锥刺,后有双环,头顶还有猎猎舞动的劲鞭。
沈浪脚步微错,脚尖猛然点地,当即平地而起。他闪过上方赫赫飞舞的长鞭,又于前方横贯切出的刀身上再次借力,身形直上,立时脱离了包围圈。
危机远未停止。
少年黑瞳微眯,手下猛地使力,身侧的少女便蓦然贴近了距离。他紧紧揽住对方,身子在半空中极巧妙的翻了几转,腰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侧方弯折,险险的避过擦身而过的几从暗器。
王闲也被他一连串的动作紧张得心脏超速,眼下危机四伏,她的眼睛不自觉的睁得很大。目光瞟过身前贴着的人,见少年神色虽凝重,但不见慌乱,这才使她超速行驶的心跳稍稍减速。
加速的心跳陡然一滞,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传至四肢百骸,极度危险的信号在脑中叫嚣,王闲拼尽全力将头扭向左侧。她刚有动作,右脸侧也在同时感受到一股劲气,刺得人睁不开眼。
劲气掀起一丛耳边散落的发丝,这缕黑发就势脱离群体,随风飘散而去。
原来是山崖上的一个伏击者见两人避过了所有攻击,干脆瞄准方位,直接把手中短刃一掷而下。
王闲还来不及后怕,人便已站在了隘口外。
没了**的支持,烟雾很快就消散在风中,这时,进攻的人也已显露了身形。这些人有的持剑,有的持刀,有的持刺,有的手握一双盆大的铁环,还有的手提两米多长的乌丝长鞭。
观其面貌,竟都是些面容娟秀的女子。她们白袍及地、长发披肩,俱是表情发僵,神情麻木中带着森森鬼气。若非她们身手灵活,简直要被人误以为是行尸走肉了。
此刻这些招式各异的人都向着刚至地面的两人攻来,山崖上埋伏的人也纷纷跳下,加入战局,共同发起第二波攻击。
她们非但一个个脚步轻健,而且身形之转移、脚步之踩向,也都配合得丝丝入扣。
一时间冷光频闪,不同流派的武器和招式互相交杂又巧妙融合,剑气、刀锋、铁环利刃,一样不落的招呼过来。
现下形势紧迫,沈浪却反手推开了王闲。
此时,朱五和朱七七也已到了隘口另一端。
面对接踵而至的伏击,向来温和的朱五也沉了脸色。只见他手心一转,一直充当防具的扇骨刷的合起,扇尾陡然弹开,一把短剑自扇心蓦然冲出。剑身镫亮,形似柳叶,而刃口锋寒,向下斜凸成尖,一看便知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好兵器。
朱五看也不看,只将其抛给身侧的朱七七,同时他手腕翻转,速度迅捷的往腰间而去。也不知他如何运作,便见一把细剑自他腰间盘转抽出,细剑在空中还犹自颤动,带起一阵青光。
竟是一把如绢如缎的秋水软剑。
剑身长约四尺,两指宽,尽管侧身极薄,但也无碍它的锋锐无匹。阳光覆在其上,闪出粼粼波光,好似有一泓秋水凝聚在了剑里。
随着朱五的动作,朱七七也握紧了扇里剑。
在他们行动的时候,白衣女子们也毫不停滞的攻过来。其中一人素手一扬,手中铁环便立刻脱手而出,直向朱七七的面门投去。环刃劈开空气,速度极快,来势汹汹。
由于距离太近,朱七七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环刃眼见着就要劈中目标,却被拦截在半路。细软的银带陡然穿环入内,绕着环身略转了一圈,接着剑身一晃,铁环便朝着来时的方向飞甩出去,打了右前方正在立刀的白衣女子一个措手不及。
利器入体的声音传来,女子腿部一歪,立时委顿在地。
排列好的阵型一瞬间有了缺口,朱五趁着她们来不及补阵的空当飞身而入,软剑一时曲如镰钩,一时又复直如弦。他剑路飘逸,轻快敏捷,而软剑弹动,又给这剑法增添了许多的变幻莫测。
软剑在伏击者中徘徊,动时若海上蛟龙、空中飞凤,静时则似崖间苍松、擎天玉柱。软剑本是柔剑的一类,剑法婉转柔媚,可在朱五使来,却体现不出半点媚气。
现在的朱五身上再也找不出半点温润,他眼神凌厉,脸色肃重,整个人气势出众,正如同一柄开光打磨后的利剑。
朱五越战越顺,时不时把一两名女子逼出阵列。朱七七也努力静气,心神高度集中,在一旁伺机而动。一见有被逼出来的,她就窜上前补上几刀。
两人配合默契,形势渐渐明朗起来。
不同于这边的大好局面,沈浪则是紧皱着眉,脸色突变。
只因先前崖端飞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者。
来者功力之高,简直是他生平所仅见!
可就算是被逼的身法全开,他也没有失了从容,一招一式仍然井然有序。
两人瞬息之间已过了十余招,他侧身避过对方的一掌,正要顺势肘击,对方却斜身飘出,脱离了战局,停在一侧的崖壁上。
她脚挨上陡峭的崖壁,便如同踏上平地,整个人稳稳当当的。
见四人都看着她,她拿手掩过嘴角,发出一阵轻笑。
女子身着奢美的宫装,外罩同样华贵的绯色皮裘,脸上则蒙着一张面纱,挡住了大半张面容。她发髻堆云、满头珠翠,只一动作,身上的环佩就叮当作响,发出点点清脆的响声,可这环佩声跟她的笑声一比,又显得黯然失色了。
女子与四人都隔了或远或近的距离,但她的笑声听来却宛如响在各人耳侧。
对此,朱七七尚还有些茫然,朱五的眼神却陡然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