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顺利地拿到了《生生世世》的复制版。在飞坦的帮忙下,库哔没有多问,爽快地帮了我——当然,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他内心到底爽不爽快,毕竟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
“谢谢。”我一边对飞坦道谢,一边对照了一下两本一摸一样的书,心满意足地将它们收进了口袋里。
飞坦嘴唇丝毫不动,可警告的话依旧从他嘴里慢悠悠地飘了出来。“以后你要是再敢提那件事……”他停住不说了,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从十分不情愿地答应我要求起,他便全身散发着黑色气场,就连刚才和库哔说话时都一直抿着嘴唇,表情十分阴森。
我立刻摆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什么?那件事我完全不记得了诶。”
飞坦表情这才稍稍缓和了点,他轻哼一声便走到芬克斯那边去了。芬克斯看看我又看看飞坦,一脸疑惑,他凑到飞坦跟前问了几句,结果只得到了飞坦一个带着恼怒的瞪视。
我突然有点想笑,不过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便忍了下来。刚刚回到蜘蛛大本营时,我便发现西索已经不在这,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正当我犹豫着是独自离开还是等西索回来,信长向我走了过来。他和芬克斯一样,在看到狼狈的飞坦和更狼狈的我一起回来时,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在看到狼狈的飞坦帮更狼狈的我向库哔要了本书的复制品后,他将那个鸡蛋吞了下去——看得出,味道很不好。
“喂,小姑娘,还不错嘛。”信长冲着我嘿嘿假笑,这会儿他没绑头发,原本便很大叔的脸看起来更显老了。
“运气好,没死。”我实话实说,环视了一下四周。
“你看什么呢?找西索?一会儿不见你就这么急?”信长捕捉到我的目光,促狭地调侃道。
我无语地看了一眼信长,转身走向一棵大树。信长也跟着我走了过来,一边还追问着“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你真一会不见他就急了?”
“我就在这等他回来。”我一边说一边抱膝坐了下来。
“算了,随你便。”他摆摆手,在我的对面盘腿坐下,“喂,西索是不是教了你什么?”
我狐疑地看着信长,没回答。
“你在和飞坦打的时候,很多招式都能看出西索的痕迹。”
“很明显?”我皱了皱眉,以前倒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信长耸耸肩,“不明显,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
这真是一句废话。我翻了个白眼。
“其实,”信长接着说,他丝毫不在意我的表情,“我不觉得他会是个好老师,如果你想——”
“——他是!”这一次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不耐烦地说:“我说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啊?他这不是还帮你们找除念师么?”
“呃……”信长显然没想到原本有气无力的我突然变得富有攻击性起来,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最终却没说出一句让人信服的话。“总之,他这个人就是让人讨厌!没理由!”他如此总结道,“你才比较奇怪,你的朋友们也都讨厌西索吧?怎么你就和他走得这么近,他还叫你……叫你……”信长一脸恶心,他嘟囔了半天也没说出那个词。
听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被清空了一秒,可下一秒他们便回来了,并被注满了硫酸。“总之,他这个人就是让人喜欢!没理由!”我恶狠狠地回答,懒得找话和信长争辩。这个大叔对强化系情有独钟,我看他自己也是一个一根筋的强化系,和他讲理由等于白搭——反正他心中会有自己的一套,谁说多了都没用!
听到这句话后,信长的表情很是精彩,就像是在看一个不会念的人要去挑战尼特罗会长——不可理喻。他似乎到现在也没办法接受我和西索之间那看起来十分亲密的关系。也许在他看来,对西索产生“厌恶”以外情感的人都十分不正常。于是他用“你为什么放弃治疗”的眼神注视着我,遗憾地叹了口气。
“哎算了算了,你是怎么从飞坦的炽日下逃出来的?那招可不容易对付啊。还有,刚才库哔帮你复制的是什么东西啊?飞坦怎么愿意帮你说话?”
“都说了是运气…都是运气…”我有气无力地说,从炽日下逃生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刚才又站着和飞坦说了那么多,现在早已经累得不想动弹,哪还有心思去回答信长大叔的问题。可信长显然不肯放过这个挖飞坦黑历史的机会,他不断地问各种细节,不断地催促我回答,就像我中学时期的教导主任一般。
“哎呀都说了是运气啊!你真想知道去问飞坦嘛!”最终我被他逼得恼火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些。结果下一秒我便感到飞坦转过头阴沉地扫了我一眼。
“咳咳。真的没什么。其实,”我赶紧将信长的注意力从飞坦身上拉过来,“我想问,西索他到底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我、我有些话要和他说。”
这一招果然很管用,信长立刻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回答我:“不知道,他跟玛琪他们在一起吧。”
“哦。”我闷声答道。信长的回答早在我意料之中,可不知为何,我却突然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总觉得是忽略了些什么。
西索、侠客、玛琪都不在;信长就坐在我对面喋喋不休;库哔坐在一快大石头后边,存在感近乎为零,被我忘掉名字的绷带怪人靠在一边,似乎在发呆;富兰克林和小滴坐在刚才西索和侠客站着的地方,小滴低着头正认真的看书,富兰克林一脸温和地注视着她;至于飞坦跟芬克斯则小声地交谈着,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两人的语速极快,似乎在吵些什么,突然芬克斯扭过头来,用充满怨念的目光瞪了我一眼,似乎想冲上来揍我一顿,我赶紧移开了目光。
好奇怪。
旅团的人都各干各的,丝毫没在意我这个外来者的存在。可我为什么还能感觉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呢?
最开始这危险感还并不强烈,可现在却越来越让人不安。
越来越不安。
信长还在我对面问些我不可能会回答的问题,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让我感到有些晕眩,终于,他也注意到我神色的改变,停下来问我:“你怎么了?”
说来奇怪,信长问这话时,危险感一下子又突然消失了。
我摇摇头,示意不要紧。也许刚才是我想多了。
“哦,那你——”他突然止住不说了,神色也变了,“——快闪开!”
不用他警告——在信长大喊着扑向我这边时,我也迅速往旁边滚了一圈。
“柯特!你干什么!”信长抓着一个小孩,大声训斥着。那个小孩留着学生头,穿着华丽的和服,五官长得十分精致漂亮。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一眨不眨,握着刀的手没有任何颤抖。
他长得和伊路米十分像,不同的是,从伊路米黑色的眼睛里,我看不到一丝情绪,而从这个孩子的眼里,我看到的是不加掩饰的怨恨。可以看得出,若不是信长死死按着他,他早就扑过来在我身上捅出无数个洞来了。
“你怎么样?”信长一边按着柯特,一边询问道。
“显而易见,没死。”我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这时,其他蜘蛛也向我们这边走来,显然他们也注意到了这起突然出现的争斗。
“呃…这个不在计划中啊…”信长嘟囔了几句,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尴尬,“那个,这是柯特,旅团的新成员,还是个孩子。小丫头你不会计较对不对?”他显然站在自己人一边。
那些走过来的蜘蛛们问了问情况后,都一脸无所谓地拍了拍柯特,说了些“你怎么了,没事吧”之类的句子。他们围成一圈站在我和柯特身边,目光随意地在柯特和我之间扫了扫去。
我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对柯特来说,这个圈是保护圈;对我来说,则是包围圈。
对了,飞坦没有。他只是看了看情况便又走到一边休息了,似乎对这种事毫不感兴趣。
我艰难地坐起身来,手捂住腹部。
那儿刚刚被戳了一个血洞,鲜血正汩汩不断地从我的手指缝间留出来。
如果不是我躲得快,被戳中的就是心脏了。
“为什么?”我盯着柯特的眼睛,平静地问道。
“我看你不顺眼。”柯特说。他根本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执拗地瞪着我。漂亮的小孩生起气来也漂亮,信长大叔又伸手拍了拍柯特的肩膀,安抚着他。
“胡说!”我咬牙切齿,捂着伤口的手不断发抖,血液弄得我的手黏糊糊的,心情也一并烦躁起来。
我需要一个理由。
虽然我现在看起来镇定,可心中的怨恨已经不输于柯特。
如果他现在说不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那我不保证我会不计较这件事。相反,我会一辈子记着。
也许今天我是拿他没办法,可以后,以后只要我有机会,一定会给予他更多打击和伤害,绝对比他今天给我的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