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什么也没问出来。不管我怎么央求辛平和弗比斯,他们都不肯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辛平拖着重伤的身体回到房间后,我仍然不依不饶地问弗比斯究竟发生了什么。弗比斯开始只是冷着一张脸不肯搭理我,后来似乎被我问烦了,抬手狠狠地推开我,径直回到了房间。
我看着“砰”的一声猛然关上的房门,心里满是担心。平时辛平和弗比斯白天也都出门,我只当他们有什么工作,也没想过过问。可是现在看到辛平受这么重的伤,弗比斯又变得这么奇怪,我又怎么能再做到无动于衷。
我咬住嘴唇,默默走回房间,打开灯,颓然往床上一躺。除了担心,我还有一点……委屈。
就算他们于我没有救命之恩,就算辛平没有尽心教我念力,就算弗比斯不曾为我煮夜宵,我们也在一起生活了三个多月啊。近一百天的朝夕相处,我早已把他们当做好老师、好兄长,可他们似乎仍然把我当做意外捡回来的小丫头,什么都瞒着我。
闷闷地叹了一口气,我顿觉所有的好心情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站起身来去关灯时,我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呵,哪门子的“邻家少年”,明明看起来比之前那个“傻小子”还要sui。
第二天一大早,当我带着早点回来时,辛平与弗比斯已经出门了。这很奇怪,首先辛平的伤不可能好得如此之快;第二他们平时就算出门也会吃完早点再走。我翻遍了整个客厅,没找到一个写着解释的纸条,最后只能闷闷不乐地一个人去修炼念力。
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个例外,却没想到这例外慢慢变成了最普遍的情况。
接下来的一周内,辛平和弗比斯每天都很早很早出门。我每天都修炼到很晚,等他们回家,期待哪一天他们会对我解释,但每一次都失望——他们每天都是一回家便回房间,几乎连话都不和我说一句。发展到后来,他们晚上甚至都不回家了,却也从没打电话给我解释过。
原本还有点家的感觉的房子,一下子空空荡荡地,只剩下我每天不断地修炼、等待。
七月上旬快要结束的一个晚上,我坐在沙发上盯着钟表,看着时针跳到1的时候,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下一次,如果他们仍然不告诉我最近发生的事,我就跟着他们。三个月日日夜夜的修炼可不是白练的!我就不信我仍然只是个累赘!
偷偷跟着他们很难。辛平不用说,连弗比斯这个单细胞的感觉都很灵敏,看来感知力是赏金猎人的必备条件。这对我当然没好处,我已经将绝用到了极致,却仍然必须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跟着,还得不断猜测自己是否已经被发现。还好他们不是在空旷的大街上狂奔,而是在山林里,周围的树虽然让人追起来很麻烦,可也起到了不小的躲避作用。
现在天还没有大亮,这两人却已经在夜色里奔走了几个小时,可我仍然对他们要做什么完全没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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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手表,凌晨5点,天微微有些亮了。辛平和弗比斯在一棵树面前停了下来。我躲在离他们五十米开外,眯着眼睛看着他俩。他们似乎对视了一眼,接着两人都蹲下身子,不知在干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们竟然慢慢陷入了地底,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等他们完全消失后,我等了一个多小时,见他们没有上来,我才小心翼翼地走近了那棵树。树底除了草叶什么都没有。他们究竟怎么进去的。我蹲下身子,费解地望着地面。
“芝麻开门。”我无力地说。没有反应。
我将手按在地上,说:“让我进去。”。没有反应。
我咬住嘴唇,慢慢将念聚集在手掌上,发!
顿时一股吸力从地下慢慢传来,我吓了一跳,刚想退后却已来不及,只得生生地被这吸力拉近了土地里。
一声闷响,我稳稳地掉在了地上。等等,我纠正自己,我刚刚才从地上掉下来……
所以,这里是哪儿……?也许是因为我本来便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环境里,这里的黑暗并没有让我觉得难以适应。眨了两下眼睛,我看向周围。倒吸一口冷气。
不可置信。
这里并不算太大,但布局竟和三个月前被火烧掉的福勒斯铃铛店一模一样!
形状类似于棺材的玻璃柜整齐地摆放在这个地下室里,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不知道里边是否还摆放着分成数块的尸体!
三个多月前在福勒斯铃铛店里经历的那一切一下子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咽了下唾沫,告诉自己,我已经变强了,如果再碰上上次那种事,我打不过至少还能逃得掉吧!
强迫自己忘掉“掉在地底究竟从哪儿逃”这个问题,我再次壮起胆子走向了玻璃柜。
玻璃柜里并没有摆放尸体,可我也没松一口气——每一个玻璃柜里都摆着一个铃铛!
我立刻从身上拿出之前从人面猿那儿搜来的铃铛(重要物品不离身),拿着手机照了一下,的确,这些铃铛长得一摸一样。呵~!难道这儿真的是福勒斯铃铛店的地下分店?藏得倒还挺深,不发个促销传单什么的,一般人可找不上这儿来!
我还想接着往前走,突然两个人影挡住了我。我暗道一声不好,心说走背字真不是运气问题,而是人品问题。
我往后一退,抬起头,已经摆好格斗姿势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辛平一脸无奈地看着我,表情上写满了“我就知道会这样”。而弗比斯则已经皱着眉头嘟囔着“你也够能忍的”向我走了过来。
“碰——!”脑门结结实实地挨了弗比斯一下,我自知理亏,也没还手,只是咬住嘴唇瞪着他们。
正当我们大眼瞪小眼时,我突然听到一声鸟叫。我疑惑地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任何鸟的踪迹。
“是地上的鸟在叫,这里的隔音是单方面的。在外边听不到地下的声音,可是地底却能听到地面传来的声音。”辛平率先打破沉默,为我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心中一片了然。等等,如果这里能很清楚地听到地面上的声音,那么——
我一下子有些尴尬。弗比斯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突然问我:
“刚才你说的芝麻开门是什么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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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问什么?”辛平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问我,脸上少有的没有带着笑容。他一只手按着太阳穴,一只手随意搭在椅子的背上。他看起来比以前疲惫了很多。镜框下的眼睛周围竟也能看出一圈淡淡的阴影。
弗比斯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眼神微微向上飘,没有看我。
“我……”我一时语塞。从那个怪异的地下室回到家后,辛平便答应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可真要我发问,我竟一时想不出从哪儿问起,又问些什么。
福勒斯铃铛店究竟有什么秘密?你们正在追查的事和三个月前的事有关系么?你们这些天都去干什么了?那个地下室是用来干什么的?……
心中全是这样的疑问,可当我开口时,我却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另一个的问题:
“老师,你的伤好了么?”
辛平愣住了,按着太阳穴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没有立即回答,似乎也没想到我会问起他的伤势。弗比斯转过头来看着我,脸色也微微有些诧异。
我突然很想将自己憋了十几天的话说出来。
“……我很担心你们。”我垂下眼睛,不敢看他们,小声说,
“其实,我很想帮你们,可是你们什么也不告诉我。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偶然被你们救下的小丫头,求你们收留我、教我念力已经是很过分了,所以本来就没资格管你们的事。”
“而且我还很弱,即使努力修炼了很久也还是很弱。本来想成为强化系,早一点变强,可居然还是具现化系……即使这样,我还是想尽自己一份力。不是为了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只是……只是看到你们受伤,我真的很难过……”说到这,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说的话也开始语无伦次。
“只要你们相信我,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我会更加努力变强,所以拜托了,我——”
我的话被弗比斯打断了。他走过来弯下身狠狠抱了我一下,几乎让我呛了一口。接着他放开我,一边伸出手把我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一边大声训斥我:
“谁说你很弱!能和我弗比斯打架的丫头哪里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