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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心头一暖,知道贾政乃是出言维护,怕那木盒之物不妥,方有此一问,心中虽然觉得此二人并无恶意,相反还有那么一丝熟悉和安心的感觉,却也想听听那物到底是何人所送,因此并未出言相拦。
倒是贾政这会儿已然醒过神来,将那通灵宝玉心地收起,来至黛玉身边,微侧了身子,半挡在黛玉身前,看了那一僧一道,神色谦恭地道:“敢问两位仙长,却不知那位故人姓甚名谁,不妨出来,也看看外甥女儿是否还记得?否则如何敢平白地受了别人的礼物?”
“呵呵,这个……”两人愈发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吩咐?黛玉的心中一惊,这一僧一道看去都是世外高人,况也确实有几分神通,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们用到吩咐二字?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那两位仙长也对这盒中之物好奇不成?”
“确实不知。”那僧人搔了搔头,面色略带尴尬,却是如实回答。“那人交了这物给我们,只交于寄居于京城荣国府的林姑娘,别的一概不曾吩咐。”
“你们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黛玉秀眉微挑,险些被两人的表情逗笑。
旁边站的那僧人却道:“姑娘不打开看看?”语声微颤,竟似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紧张。那道人也紧盯了木盒,似乎生怕黛玉随意的动作,将那木盒中的物事不心掉落在地上。
那跛足道人探手入怀,取出了一个古朴的沉香色木盒,盒上雕刻着不知名的花草纹饰,黛玉看时,却是觉得有几分眼熟,却也不出在哪里见过。心下虽狐疑,早已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接了那木盒过来,转手欲交给身后的紫鹃。
“不知是何物?”黛玉虽然觉得这两人在到姑苏旧识是面容有几分诡异,却因为忆起旧年时光而不甚在意,心下想着并不知是何人带了何物,自己又当如何处置。
“呵呵,正是,正是。”跛足道人偷偷拭去额上的汗,顺着黛玉的话头答道。
“难道是姑苏旧识?”黛玉心中依稀闪过一个念头。却也想不起是何许人。她生在姑苏,林如海又是旷达洒脱之人,交友甚是广阔,林府中常常是高朋满座,名士齐聚。黛玉幼时,林如海曾将她做男孩儿养着,时常带出去参与集会。只是那时尚幼,一去经年,在京中却是谨守闺阁,常年难得出门,是以那些人早就不复记忆罢了。
那跛足道人忙凑上前来,接道:“林姑娘之前自然是认识的,只是那时还,想必也不一定记得那人。”
“这……”那僧人一窒,一时竟被黛玉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做答。
“哦?”黛玉一双含情目慢闪,疑惑地看向两人,“故人所托,敢问仙长是什么故人?黛玉可曾认识?”
“林姑娘请留步。”那僧人听得黛玉要走,忙忙出口相拦,因赔笑道:“我二人今日此来,一为送玉,二也是受故人所托,为林姑娘带来了一物。”
黛玉上前一步道:“二舅舅,既然玉已经找到,就由黛玉带进去,交还给二哥哥吧。”
“多谢二位仙长。”贾政躬身向两人道谢,那两人却是安然受了。
贾政也不及细听,只是捧了那玉一再看着,面上笑容却是难掩,只道宝玉有救。黛玉却是听得分明,忍不住微蹙了眉头,听这道人所言,这玉也不是什么好的,主人有难,它便自走了,正所谓趋吉避凶,如今宝玉平安归来,却又由这二人送来,若是托身为人,却也是个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势利人罢了。宝玉生而衔的这枚玉,确是宝玉的福分吗?第一次,黛玉以质疑的眼光看向了那枚通灵宝玉。
那道人笑道:“青埂峰下存此身,灾劫来临自难存。这玉非凡物,自也有趋吉避凶之能。如今令郎灾消难满,它自然就回来了。”
贾政看时,果然见他手上托了一光彩莹润,如雀卵大的宝玉,忙忙上前去伸手接了,看时,却见果然是宝玉的那块玉,只是所有配饰络子一概不见,上面的字却还是清晰的,正面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背面却是“一除邪祟二疗疾三知祸福”。贾政不觉喜道:“正是宝玉的玉,二位仙师不知从何处捡得?”
那僧人许是看出几分不对,忙笑了笑,略掩饰了一下尴尬,这才上前道:“政公误会了,我二人虽是为送玉而来,却也受人之托,为林姑娘带来了一物。只是林姑娘大礼,我二人却是万万当不起,是以闪躲。”着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于贾政面前道:“政公请看,这不是令郎的通灵宝玉又是何物?”
因大步向前,挡在黛玉身前,沉了脸道:“两位仙长,若是真心为儿送玉而来,政感激不尽。因念两位仙长是出家之人,这才请了外甥女儿出来相见,两位若是对我外甥女儿存了歹心,别怪我贾府不容情面。”
贾政不禁怀疑起这两个人来。究竟与当年救了宝玉和熙凤的是不是相同的两人,怎么现今看去竟是如此慌乱,他们请了黛玉出来又是存了怎样的心思?莫非……想到这里,贾政的脸色便有几分不太好看了。
贾政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愕然,这……这哪里是刚才仙风道骨的仙长,分明是比街边的乞丐还没有气度。
那一僧一道登时慌了手脚,僧人还好,不着痕迹地躲到一边去了,那道人因腿脚不便,躲得急了,竟差点栽倒,多亏旁边有把椅子,忙伸手扶了,才稳住身形。
黛玉微微抿唇,却也并不点破,向前了几步道:“林氏弱女见过两位仙长,不知仙长传唤有何教诲。”着,裣衽行礼福下身去。
“玉儿总算来了,快,来见过两位仙长。”贾政阻了黛玉行礼,向后一伸手,准备给黛玉引见那一僧一道。却见那两人已经从首座下来,脸上表情也有几分诡异,不觉也愣住了。
“舅舅。”黛玉不着痕迹地低下头去,给贾政见礼。
黛玉一脚踏进荣禧堂的大门,便觉得有哪里不对,抬头看时,就见不只贾政,那一僧一道也下了正座,齐齐接了出来。看黛玉抬眼看他们,这会儿正呵呵笑呢。不过那笑却有几分别扭,是恭敬,倒又透着几分拘谨,完全不似世外高人的架子。黛玉不觉起了几分怀疑,他们真的带着宝玉的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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