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宝儿楼花皎月(二)
“啧啧,若是放在我们宝儿……”
她可不想呆在此处,青楼艳妓,不能流芳百世也便作罢,还遗臭万年,享一世之欢愉遭永世之骂名,怎么算也不划算。“牡丹妈妈,你可别再说了,我是江湖中人,浪迹惯了,我不喜这般……安定的生活……”此时的九燕似乎忘了宝儿楼其实是个情报机构。
牡丹一愣,她本就是在着玩笑话,哪里晓得她会说这么一番假话来谎骗她,她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宝儿楼的人。虽然那死鬼曾在她面前喊过她小牡丹,但是没人喊过牡丹妈妈呀,除非是宝儿楼的人,刚才她能听到自己和画眉的对话,这点倒也不稀奇,只是她说她是江湖中人,可自她出现在他们所在的视线范围内的那一刻起宝儿楼就有查过她,江湖中今年根本没有出现过季九燕这么一号人物。
或许她是曾经哪位侠士侠女的女儿以前未在江湖中闯荡过,或许她是隐瞒了真名想做什么亦或是躲什么,也还有一种可能,她就是帝陵的守陵女。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因为无人可以为她证实身份。
转念掩嘴呵呵一笑,“季姑娘真是的,奴家只是开个小玩笑罢了,若真将你安在这儿,安府那儿怎么交代!呵呵!”那一溜窜的呵呵长音若是妙人女子发出的话定是佳音,可是是眼前人的话……
作用只是污染耳朵了……
花和尚怎会喜欢这样的人。难道她另有优点,只是现在的她没有发现……
九燕报以一干笑全当应和之用。
牡丹妈妈怎会错过她脸上的表情,走进季九燕拉起她的手拍了拍,笑意渐深:“季姑娘,画眉还小,不懂事,你可别与她一般计较。季姑娘想见皎月,大可同奴家说,奴家可以带你去啊,那些不懂事的丫头们从来都只知顺从上级吩咐的事,你也别怪了。”
牡丹妈妈的言下之意是,花皎月不想见她。她其实知道,不然那些奴才婢女也不会个个都闭口不语。
身后的婢女退下了,大概是牡丹妈妈示意的吧。
耳边萦绕的是男男女女或低声呢喃或流侃调笑之音,这是个不干净的地方,九燕心想。
花皎月不愿见她,她何必干巴巴的去贴她的冷面孔,但心底还是经不住好奇她到底是怎么的一个人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离开。
牡丹妈妈亲自领她回安府,走的非是大门而是后院的一条小径,小径通向安府。九燕可见这里是那晚她见到牡丹妈妈离去的地方。
“季姑娘,真正救你的是那年轻和尚,他可紧张着你呢,呵呵!”牡丹妈妈跟花和尚有一腿,先下有一女子跟花和尚的侄徒儿有一腿,她一想就乐得呵呵笑个不停。
一提到无节九燕便闷声不吭了,她到底该何去何从,总不能一直赖着他吧。
轻吐了口气,向竹楼小院走去。
牡丹妈妈看了看天色,又瞧了瞧四周的动向,复觉无聊,举着帕子摇头晃脑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原路回去了。
九燕还未走远,回头望了望身后被假山隔绝了影子的人,心道,这牡丹妈妈的优点是不是擅长自娱自乐?……
九燕回到竹楼时无节不在,而且整个竹楼小院也出奇的安静,她顿了顿,从里边搬了张竹椅放在外头的走道上,坐在竹椅上倚着发呆。
她不知道出了帝陵她该做什么,这个世上已没有她的亲人了。
这等寒冬季节红梅开得极盛,它不似春夏里的花儿,没有绿叶的陪衬故而显得孤独了些,但它很坚强。
她该向它一样?
记得以前自己最常接触的花是姚黄,御花园里有一片姚黄,开得极艳。大皇兄说御花园的姚黄最适合燕九妹妹了,她是父王最受宠的皇儿,自小便被捧在手心中,身份高贵的不言而喻了。
姚黄美艳,宫中又有谁人不喜呢。
她是爱屋及乌了吧,大皇兄素爱姚黄,那时的她最喜与大皇兄一起了。
大皇兄……
每每念到这几个字她的心就如刀绞般疼痛,那种痛能透进骨子里,让她整颗心难以消停。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与他对立的,她从未想过要那个王位啊,为什么父王的一句戏话能让那么多兄弟姐妹仇视她,甚至是母后,母后也给她冷眼。而最最让伤她心的是大皇兄,他竟然为了皇位忍心害她,她可是他最爱的九皇妹啊!
九燕极力想从往事中挣脱出来,可脑子却不停她使唤似的拼命播放着那些画面那些声音。
“燕九妹,今儿可是民间的七夕,皇兄带你出去见识见识可好!”
“燕九妹,看皇兄给你带什么来了,这可是最新的江湖小说,偷偷藏好了,可别让别人瞧见了!”
“燕九妹,父王明儿去东郊狩猎,我晓得父王罚你明儿顶撞了母后不允你去,我已与那几个守卫打好招呼了,明儿让你混在皇兄的亲卫队里带你去!”
“燕九妹,那儿危险,来皇兄那儿!”
“燕九妹……燕九妹……燕九妹……”
九燕噌的一下从竹椅上跳起,捂头痛苦跑下楼,结果因为跑得太急在楼梯上绊了一脚,整个人狠狠摔在楼梯上翻滚着下了楼,一头磕在了阶梯角上。
没晕,只是头疼,这股疼成功把她从往事中拉了出来。
她仰头大半个身子躺在地上,头还枕着阶梯大口喘气。眼睛因带着一层薄雾而显得朦胧,眼角渗出几滴泪水,她不知道是因为被磕痛了还是因为心伤导致的,她无力去想什么。
头往下一偏,顺着阶梯落在了地上,地上湿湿的,枯萎的草茎擦着她的耳鬓痒痒的,像极了以前的某人对她宠溺的抚慰。她终于受不住了,望着幽蓝的天放肆大哭了起来。
直到苦累了她才缓缓爬起来,慢悠悠的上了楼梯回了房换了身干净的红色衣裳,柜子里满满的都是新衣,冬梅手艺极好,比得上宫廷的御用裁缝。她手指细细的拂过那细密的结合处,恍觉自己又在思议以前了,慌张垂下了手。
走至铜镜前,拭去残留的泪水,拍了拍脸颊,对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努力想在这刻维持微笑最后还是垮下来脸,神思着望着自己,只是这么呆呆的望着自己,不知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