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从窗子漏进寝殿里,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线,江采苹深深凝视着来人的眼睛,他的眼眸深得像探不到底的潭水,笼上了一抹黯淡的雾气,令人捉摸不透。他的目光甚至比月色更为清冷,让人心底陡然生出一丝寒意。
江采苹的眼眶顿时湿润了,他袖中飘出一缕极为清淡的青檀的香气,像一条翠青蛇绕上了她的身子,紧紧缠住了她的心,熟悉的男性气息渐渐将她包围,令她快要窒息。
捂在她嘴上的大手温暖而干燥,掌心里生出了厚厚的茧,摩挲着她薄薄的嘴唇,又痒又疼,刮蹭着她的心一阵酸涩。她用力挤出一点点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掌心,他像触电一样迅速收回了手。她的心停滞了一拍,感到难言的失落。
空气凝滞,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地上,相对而视,却许久相对无言。一别数月,二人之间已隔了难以逾越的沟壑,生生将他们分隔在两边,看似咫尺,却是天涯。
江采苹下床点亮了蜡烛,光亮顿时充满了整个寝殿。她举起烛台,红烛的光映在脸颊上,照出眼底一片潮湿。他的五官还是那么英挺,那么好看,与她在脑海中勾勒了无数遍的线条分毫不差,但下巴上生出了密密的胡茬,令整个人显得憔悴而疲惫。
近乡情怯的情愫涌起,她不知该如何打破此时的局面,许久,才哑着嗓子小心地轻声道:“累了吧。”烛火跳跃,像极了二人砰砰跳动的心。
“我从边关赶回来,一路跑死了二十匹马。”他终于开口了,嗓音还是那么浑厚富有磁性,却染上了浓浓的感伤。
江采苹心中一动,握着烛台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一滴烛泪滴在手上,烫得她“嘶――”地低吟一声皱起眉,欣喜的泪水却一瞬间快要夺眶而出。手上的痛感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真的回宫看她了。
他一把夺过烛台放在一边,不由分说地拽过她的手,心疼地揭下凝结的红烛泪,轻轻地揉着被烫过的肌肤,眉头深锁,口里埋怨道:“傻丫头。”
一滴烛泪顿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含着泪的眼睛弯了起来,眉眼带笑地看着他爱怜地抚摸着她的手,他的动作那样轻柔,唯恐再弄疼了她。她最喜欢听他轻轻喊她“傻丫头”,语气里的宠溺让她听也听不够。
什么难以逾越的沟壑?他二人中哪一个肯把这条沟壑放在眼里?
什么身份之别,如果肯把她庶母的身份放在心上,他怎会星夜连驰回了长安,偷偷潜回了兴庆宫?
几个月分离的相思之苦积累在彼此心里,终于找到了情感的出口,早已一发而不可收拾地奔涌而出,势不可挡地渐渐融合在一起。
没有“殿下”,没有“母妃”,此时二人眼中只剩下彼此,一如当日梅花飘落时,天地间唯有彼此的呼吸。他们之间不需要繁文缛节的客套,因为虽然隔了千山万水,却一直停留在对方心底,从未离开。
他头枕边关明月曾在梦中无数次遐想这一刻的重逢,真的到了此时,却有点不知所措。她穿着寝衣的模样令他倍感温暖,好像回到了家一样。他想拥她入怀,却被她不经意间放在小腹的双手灼伤了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方才的担忧顿时冷了下去,手臂悬在半空,微微一滞,就放下了。
“原来你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他的嗓音清冷,失落大片大片地从胸中溢出,空气都冷了下来,“是啊,你做了他的贵妃,有了孩子也不奇怪。是我没有能力呆在你身边,只能怪我自己。”
他强壮的身躯有些无力,憔悴的身影在烛光中显得颓然。
他不质问也不责怪她,倒令她心疼起来。她嗔道:“你说过,如果我与他人成亲生子,你要用八抬大轿把我抢回去!”
“八抬大轿?”他抬起头,眼中燃起了欣喜的斗志,“只要你愿意嫁,銮驾也可以!”
她忙捂住他的嘴,低着头怯怯道:“我已为人妇,你不嫌弃我么……”
盛王反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蹭着,含笑道:“我只怕娘子嫌弃我蠢笨,哪里舍得嫌弃娘子呢?”
悬了数月的心终于落定,江采苹欣喜而满足,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咬着他的耳垂轻声说:“孩子是你的……”
耳朵上传来一阵酥麻,让他险些听不清楚她的话,待他反应过来后,简直要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冲击得晕了过去。“我要做父亲了?”他极力压抑着心中的喜悦,还是忍不住眉开眼笑,恨不得把她一把揉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却觉得怎么做都不足以表达出内心的狂喜,又怕动作太大伤了她腹中的孩子。
她看出了他的手足无措,红着脸道:“不碍事的。”
获得“娘子大人”的批准后,他才有了胆量,揽住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和背,将她牢牢地锁住,调皮地笑道:“我力气比你大,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江采苹双臂伸展,怀上了他的脖子,用脑袋蹭着他的胸口,动情道:“我从来没想过要跑。”
他被她蹭得心里痒痒,笑着说:“再蹭下去我可就忍不住了,苦苦忍了几个月,想你想得厉害,别让我一冲动伤了孩子。”
她心里明知他不会乱来,压根不管他忍耐已久,嘴上还处处找“打”:“几个月?军中有姨娘的陪伴,将军还要这么忍着么?”
他隔着衣服在她腰上用力拧了一把,带着怒意道:“你还说!自己把别的女人送到我身边,还有比你更傻的女人吗?”
原来他都知道了,江采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在他怀中轻轻扭了扭身子,撒娇道:“我那不是怕将军你军中寂寞嘛!这位姨娘伺候得可好?”女人就是这样,明知道对方只爱自己一个人,还要不停地试探,一次次求证早已知道的结果。
盛王早就收了追云做义妹,之前杨玉环说军中上下都叫她姨娘纯属胡说八道,挑拨离间。他怒道:“一口一个姨娘,这所谓的姨娘是不是比我更重要?”
见他莫名其妙地生气,江采苹小小的心思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修长的手指在他左胸口不停地画着圈,妩媚一笑,仰头凝视着他道:“我就是想知道这里除了我还有没有住了别人?”
盛王被她弄得更痒了,揉着她的腰戏谑地说:“那你拉开我的衣襟看看啊!”
她的腰部十分敏感,被他揉得身子一软,打了个晃,他诡秘地一笑,用脚分别勾住她的脚踝,双腿箍住了她的腿。她整个人就这样贴在了他的身上,小腹处突然传来一阵火热,某个坚硬的部位紧紧顶着她,空气瞬间暧昧起来了。
她被他牢牢抱紧,几乎动弹不得,更要命的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一定比蜡烛还红,于是把脸整个埋在他胸前,不敢抬头看他。
他会意,唇角弯起,不怀好意道:“怎么,害羞了?”她连忙蹭着他的胸脯摇了摇头。
“还不承认。谁让你刚才乱蹭一通的?我又不是没提醒你,我这儿可有攒了几个月的力气呢!”说着他滚烫的手从她寝衣上衣的下缘探入,在她光滑的背上温柔地抚摸着,“你挑起来的火,怎么能不浇灭它呢?”
他的手刚一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她的身子便微微颤抖起来,惹得他在她耳边笑道:“还是这么敏感。”说完含住了她的耳珠,舌尖舔舐缠绕,牙齿轻咬,她只能咬住他的衣物才能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苹儿,我好想你。”他在她耳畔认真说道,她听到他胸膛里的心跳快了许多,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房。
她心中像喝了蜜一样甜,刚要说出回应他的话,不料刚刚还在她背上游走的手的突然伸入她两腿之间摸了一把。他抽出了手伸到二人面前,盯着指尖上亮晶晶的液体,满意地笑道:“嗯,不用你说,我知道你也想我。”
不得不说,她的身体实在太忠诚了,争先恐后地出卖了她。她面上再次泛起羞赧之色,心一横,隔着衣服,银牙一口咬在了他结实的胸脯上。
不料盛王说:“这么着急?等我脱了你再咬。”
这下江采苹“自取其辱”,彻底羞得无地自容,身子往后缩,想挣脱他的怀抱,突然又不动了。
他笑道:“舍不得了?”
“怕伤着孩子。”
竟像个小孩子一样撅起嘴,不满地嘟囔着,“有了他你就不要我了!”
这可是你的孩子呀,哪有跟自己孩子吃醋的!江采苹很是无语地撇撇嘴,安慰道:“都要都要,乖啊。”
“都要?”他那只在她面前展示过的一脸戏谑的登徒子模样迅速回到脸上,嗓音低沉而诱惑,“要什么?哪里要呢?”
“你!……”江采苹语塞,她怎么能斗得过这只狡猾的狐狸呢,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要我啊?娘子不早说,为夫都等了好久了!”他眼睛好看地弯起,在她看来却十分无奈,这个盛王千好万好,就是太爱逗弄她,不过……她好像还挺喜欢他这个样子。
盛王真乃言出必行的君子,说完就捧起她埋在他胸前的脸,盯着她湿润的红唇,眼睛里有了火焰,深深地吻了下去。簇簇红梅绽开,梅花清甜的香气与青檀的香气纠缠在一起,在殿内旖旎地氤氲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