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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本本其实是很想见埴之冢加奈的。

白天虽然从中岛成言那里听了她的消息,可事关母亲的生命,没当面确认心里还是不踏实,而无奈的是,那女人根本不允许自己见她,小本只能找机会偷偷潜回家里了。

堂本本的声音很小,可幸村精市还是听到了,怔了片刻,看见少女突然沉默下来的样子却什么都没问,只是很自然地帮她理了理耳边垂下的发丝,检查了一遍伤口:“伤口有些感染,现在只能做简单处理,回去以后按时换药注意卫生,最好去医院看看,暂时不要用右手了。”

回过神来,堂本本瞥见被包成个粽子似的右手,嘴角隐约抽搐了起来,隔了一会才抬起头:“我会注意,不过右手还是得用的,吃饭换衣服洗澡洗头都是必备右手啊……”

越说心里越懊恼,她没事干嘛壮烈了右手啊,早知道就该用左手捏杯子了。(作者:后悔的重点是不是错了?)

“尽量少用,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不仅仅是手掌,手指和关节都有伤。”这手就算不是面目全非白骨森森,但造型艺术也称得上是触目惊心,半只手都快废了,“你到底怎么弄成这样的?”

“呃,我不小心捏碎了一只杯子,挺可惜的,那好像也是个古董。”人家医生也是个大户人家流落民间的有钱人,屋里随便扯一东西都是底层穷苦人民十几年的收入。

“……”幸村望着她,目光深了又深,很久很久,彻底沉默了。

有一瞬间,堂本本好像看到那张美艳逼人的脸上浮现出十分诡异的表情……大概是错觉,高贵优雅仙风道骨的幸村同学,怎么可能做出槽点如此多的样子呢?

从医务室出来之后,天空已接近墨色,堂本本早先便叫了司机来接,正好载了拖她福没能按时回巢的幸村。

“堂本小姐,三少爷今天来过电话,让小姐您回去后与他联系。”前排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上的少女,边恭声说完边注意路况。

这司机原本是镜夜的人,同时兼任司机和管家的助手,堂本本刚好又住在他安排的别墅里,因而这种事由他传达不算奇怪。

小本这才想起自己那失踪半天的手机,大概镜夜是打不通自己电话才往宅子里打的。

“我知道了,他还说什么了吗?”堂本本说着突然愣了一下,说好的还要去帮着料理那帮对凤家不利的倒霉鬼们,现在右手连匕首都握不住。

拿枪?她的弓道级别和枪法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说白了堂本本就是个高科技废,比较适合生活在铁骑牛耕或者石器时代,家里连牛都不用买了,她一人撩起裤腿就能冲锋陷阵。

算了,不管了,那些小杂鱼应该不足为惧,她残了一肢,不还剩下三肢么。

“没有了。”司机面无表情地答道。

堂本本点点头,扫了眼时间,略带歉意地转头望向幸村精市,从刚才起他就没有说话。

车窗外是漆黑的夜幕,不断倒退的街景只能隐约显现出轮廓,绽放出神秘幽深的夜色。

幸村安静地看着窗外,微凉的晚风从窗缝里钻进来,轻轻吹起那蓝紫色的发丝,路灯暗橙色的灯光飞快从他的脸上划过,明明灭灭的光芒在面容上跳跃辗转,少年身上那股凝固的绵沉,让人莫名地平静下来。

时间开始变得缓慢。

见堂本本注意到他,幸村也回过头来,浅浅淡笑着与她对视:“想说什么?道谢或者道歉的话就不必了。”

猜你也不缺那种客套话……堂本本腹诽,撇撇嘴瞪了他一眼,然后直起脊背,一本正经地道:“帮我这么多,又耽误了这么久,我也没能为你做什么,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就行。”

“什么事都可以?”紫晶色的眼珠在流光下熠熠生辉,幸村精市目光闪烁不定。

“不挑战下限的情况下都可以。”堂本本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守信的,一诺千金十城不易做不到,至少不会背信弃义就是。

“那我就记住你的话了。”

夜幕中,是幸村精市笑得弯弯的眼睛,那里面漏出细碎的光芒,堂本本顿时让一个冷颤从头到脚给临幸了一遍,野兽通常有预知危险的本能,小本的本能已经是出神入化了。

这台面上的笑容看着万分明艳动人,怪善解人意的,但堂本本眼中它充满了奸诈和阴险,像是小人得志似的狰狞可怖。

“我怎么感觉你笑得不怀好意呢……”堂本本小声嘀咕起来,缩了缩身体,后背直接抵上了车门,高度戒备起对面的少年。

“有吗?”幸村精市翘起嘴角,笑容仿佛点亮了漆黑的夜色,“你很怕我?”

“笑、笑话!除了软体动物以外我堂本本怕过――”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哦,原来你怕那种东西啊。”

果然,中计了。

堂本本欲哭无泪欲语还休,她算是明白了,什么温柔可亲,什么待人和善,什么善解人意,那都是放屁!都是沉溺于童话故事的单纯少女捏造出来的,这丫分明就是一衣冠楚楚的小人!

谁说相由心生?幸村精市的相和心完全就是反向生长,各司其职,脸是用来骗人的,心是用来黑人的。

堂本本拿出相当复杂的眼光,在幸村身上做了几个来回的全身扫描,一双清明的眸子顿时五彩斑斓起来。

深深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同时,又觉得幸村打网球简直是辱没了他,这厮该去和镜夜携手江湖指点江山,两人一定会志同道合地并肩前行,然后泪眼相望说终于找到组织了……

只可惜他俩好像同性相克。

当天晚上送完幸村,堂本本回去和凤镜夜通了视频,具体谈了下“工作细节”,对方好像想说什么话,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小本问了,而镜夜隔了好一会才说以后再说。

堂本本当时没多想,凤镜夜那大脑构造和她比起来,就像是一块芯片和一块铁板的区别,技术含量相差甚远,她通常都是持仰望状态。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堂本本窝在家里补全了几天来少吃的甜食分量,又花了一天的时间走访神奈川各大蛋糕店西饼屋,最终定下了几家为长期据点。

和honey不同,比起在家里点着名字让厨师做,她反而更喜欢平民那种在橱窗里选择的感觉,然后窝在光线充足的角落里享受慵懒惬意的时光,那是堂本本现阶段最文明高雅的娱乐活动。

周一去学校的时候,之前水原郁的流言已经平息大半,网球部的事也没有“一吼成名”事件搞得那么疯狂,堂本本虽然什么都没问,但心里大概清楚,一定是有谁在背后为她做了什么。

二年c组,堂本本的自我介绍做得很简单,没有*也没有笑点,她顶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赢得了大部分学生的疏远。

没什么好惊讶的,一直以来,能喜欢堂本本的真不算多,掰着指头算来算去也就镜夜一个朋友最长久。

明明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的一姑娘,却偏生继承了满身的蛮力与武功,美女与野兽在她身上构建出了无比和谐的大同社会。

男a:“谁说的那么狰狞,她长得挺漂亮啊。”

男b:“醒醒吧,漂亮有屁用,把她嫖回来得时刻做好死无全尸的准备。”

男c:“是啊,据说她打败a组真田同学的时候,还特别神清气爽的样子。”

男b:“她不是和真田有一腿么?怎么打上了?”

男c:“这你不知道了吧,那真田啊,别看他人模狗样的,我给你说啊……”(作者:孩纸你知道的太多了……)

台下一片指手画脚的议论声,堂本本站在讲台上,心里正考虑要不要甩几个粉笔头下去,塑造一批七窍流血的艺术品,还没付诸行动,叽叽喳喳的同学们却想突然卡住的磁带一样,同时闭上了嘴。

蓦然的寂静让堂本本不由诧异地挑眉,不明就里地扫视了一圈,顺着众人视线的焦点看去,搬着一沓书回来的幸村精市正站在门口。

纤瘦高挑的身影,释放出不容逼视的高贵。

一样的弧度,一如既往的温润笑容,幸村就那么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看着教室里刚才还对着小本品头论足的学生。

明明只是很平常普通的注视,可不知为何却无端令人压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一股发自深处的寒意自脚心攀岩而上,顺着四肢百骸游走。

堂本本想,幸村终于面瘫了,怎么不管生气还是高兴都笑得如此愉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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