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祁钰的话,那汉子一怔,扭了头去看自己的弟弟,果见他面上流露出了一种感激的神色,登时悲痛起来。
祁钰不愿在看着那两兄弟生离死别,更不愿让东方柏多看了血污去,就拉着东方柏出了门。
“哥哥,若是有一天我变成了那副样子,不想活了,你会找大夫医治我吗?”走到大街上,东方柏问道。
祁钰一时语塞。是啊,事情犯到别人身上,他可以说得云淡风轻的,若是今日易地而处,换做他和祁逸,只怕他就要疯掉了。就算不是祁逸,换成了他和东方柏,怕也是不成的。从理智上来说,的确是应该尊重病人的意见,只是真要到了这个时候,理智恐怕早就溃不成军了。
“哥哥答不上来?换做是我啊,就算哥哥拼死不治,我也会让人把哥哥给治好的,留下一点后遗症都不行。”东方柏说的轻轻巧巧,祁钰心中却在感动之余生出了些不安。
也许是错觉吧?祁钰按下那丝心慌,觉得这么乖巧的东方柏才不会让他揪心,不过是童言无忌的天真言语罢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着,竟又回到了当铺。
左右无事,平一指那边又添了这样的乱子,也不急着回去,祁钰干脆带着东方柏回了房,教他识字。
这一教之下,却有些傻眼。
昨日他只是照着这本《蛊经》粗略地看了一下,并没有诉诸笔端,如今要落笔了,他才想起来,他的毛笔字不过关啊!别看他大篆小篆写的漂漂亮亮,钢笔书法也毫不逊色,偏偏毛笔书法是祁逸的学习领域,他没有学啊……该死的老爸,不知道兄弟俩一起学习事半功倍吗?非要搞什么差异化策略,他和祁逸学的东西就没有一点一样的!
“哥哥,怎么了?”东方柏见祁钰拿着书愣在那里,停下了研墨的手。
“嗯……哥哥告诉小柏,小柏不要笑话哥哥啊。”祁钰硬着头皮道,“哥哥拿毛笔写不好字,要用其他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什么?”东方柏倒不觉得写不好字有什么好笑。
“你等等。”
祁钰跑去厨房捡回来两段碳棒,用帕子包了,然后拿着写起字来,他写下《蛊经》的译文,一手颜体银钩铁画般现于纸页上。
“真好看,”看着那端丽潇洒的笔迹,东方柏不由惊叹,“哥哥可以教给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要等你认会了这些小篆才行。”
祁钰说着便把东方柏拉到凳子上坐下,在后面圈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带着他读记,还铺了纸让他把自己不懂的地方记下来。
《蛊经》共有三篇,分别介绍了蛊的来历,普通的蛊和极为难得的蛊。东方柏边看边皱眉,这本书幸好在自己手里,若是叫别人得了去,岂不是防不胜防?竟然连路边的石头、草里的竹篾都有可能是蛊。祁钰则是边看边恶心,老鼠、蝴蝶、蜥蜴、蝎子、蜈蚣、毒蜂、金环蛇什么的……就算没有做成蛊也是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毒物了,要是被这些东西做成的蛊侵入了身体,那可真是……叫人难以忍受。
“小柏,哥哥让你看这本书只是想让你多门自卫的技能,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不要把它们做出来,知道吗?”
“嗯,”东方柏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哥哥,我们两个都不懂武艺,遇见像是今日求医的那个汉子那般的人就能把咱们打趴下。不如,咱们挑出一种最为简易的、害人能力也最弱的做了出来,以作防身之用?”
祁钰想想,觉得东方柏思虑的也对,便埋了头和小孩儿一起研究起来。他们跳过了对于蛊的介绍,在普通的蛊中一一看过去。普通的蛊共有一十一种,最厉害的当属金蚕蛊,最不厉害的也能十年后要了人命,然而让人瞠目的关键在于,这些普通蛊只有一种是中者立即生效的,但这一种偏偏是癫蛊,中蛊之人愤怒凶狠,极具有攻击性……
“小柏,看来这蛊是别人用来报私仇用的,咱们防身却是用不到啊。”祁钰苦笑了一下,谁还能在刀剑砍过来的时候撒一把蛊出去,说咱们十年后走着瞧不成?
“嗯……这些蛊的目的性都太强了。不过我看着这石头蛊不错,等我跟平一指学医术学得多了,再看能不能把它改进了。”东方柏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非常认真。
“也好。”
两人用过午饭,祁钰便把东方柏送到了平一指那里,那带着弟弟来看病的汉子已然不见,小院里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了,倒是叫他们两个看到了个熟人:当铺老板。
那老板的儿子十五六岁的样子,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面色蜡黄,形容枯槁。当铺老板正向平一指叙述病情症状。
“这孩子总是发热,嘴里恶臭,不是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就是暴躁发怒,总跟我说见鬼了什么的,不管醒着还是睡着,忽然就能一嗓子把你喊醒了,嚷嚷着‘走开’、‘不是我害你’,还总是挣着要去死。”
祁钰和东方柏对视了一眼,真是奇了,这症状,怎么越听越像他俩刚刚看的那些蛊中的一种,中害神。
平一指摆摆手:“你上次来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他的症状了,不用再多说。我要给他施针,只是他身子太弱,一次治不净,要多施几次针才能痊愈。”
祁钰和东方柏又对视了一眼,《蛊经》上只粗略地提了一下预防中蛊的方法,并未提及如何医治,平一指竟能如此自信,看来他的医术真是非比寻常了。
祁钰心知传道授艺都极忌讳外人偷师,便把东方柏放到平一指那里,自己跟着当铺老板出来了。两人沉默了半晌,祁钰觉得该调节一下气氛,便道:“不知道老板家的公子因何得了这种病?”
“唉,还不是因为他调皮贪玩,碰了一位客人当的物事。”当铺老板叹息一声。
“哦?老板怎么知道是因为这个?”
“那东西一看就知道是苗疆那边来的,可漂亮的银器。不过苗疆的人都邪乎,一般我是不收他们的东西的,要不是当时有人收这东西收的急,给的价钱还好,我才不会收。小哥啊,明天你就要正式上工了,先和我去店里分辨一下东西的真假、价钱的高低吧,要是你眼力毒,我就把你推到柜台,多开你一份工钱。”
两人说着回到了当铺。老板拿了几件东西出来,祁钰竟然一眼就辨明了真假,只是在估价的时候还稍有不准。单单是这样,就足以让当铺老板脸上笑出花来了。
祁钰在心中默默不屑,哼,我让我老爹拉着去潘家园扫货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不过等到看到老板搬来的账本,祁钰就淡定不能了。他们工司一年都不一定能写那么厚的一摞账啊魂淡,就算他加减乘除算得很快也不能这样按本算吧?会腻啊……
“你有空核对一下账目吧,核对好一本给你一两银子,其他的账目从明天开始你重新记。”当铺老板见祁钰黑了脸,赶忙解释,“不过你的戒指要等到你辞工的时候才能让你赎回去。”
祁钰想了想,知道不扣着戒指那老板也不能放心自己,便应了,把老板轰出去自己坐在屋里算起账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着急嘛~~东方小包子还想和大家亲热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