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说他早知道我会离开,也早知道我会回来,当然,也早知道我回来了。
他唤出book,指着他名字旁边那个画着爱心的皇冠,笑眯眯地对我说:“瞧,我们依旧是‘命中注定的恋人’呢~~所以小真无论在贪婪岛的哪儿我都会清楚哦~”
我唤出book,学西索那样按了按名字后边的小皇冠,皇冠亮了亮,出现了一个地图,上边显示“库洛洛•鲁西鲁和富奸你妹坐在爱爱的一家叫做‘粉色夏日’的冰淇淋店里”。
这么来说,我什么时候离开贪婪岛以及什么时候回来,西索都一清二楚。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功能?”我懊恼地抱怨着。
西索用手撑住下巴,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嗯哼~那个时候小真还有心情去研究这些~~?”
我愣住,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于是西索又委屈地鼓起脸,半真半假地抱怨道:“那个时候小真完全忘记我们是‘命中注定的恋人’呢~~只想着怎么杀掉我?或者说,怎么逃开我?~~~嗯?”
脸颊温度迅速往上窜了一窜,火烧火燎地十分难受。
那个晚上朝着西索发狂攻击的场景又回到了我的脑海里。现在由西索提起这件事,我更加地羞愧难安。
虽然西索现在笑得若无其事,我仍然觉得他在生气。
一定是生气了,换谁谁不生气。
帮了你那么多忙,结果只是因为一个意外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内心,便被你恶狠狠地咒骂加攻击。如果我是西索,一定用扑克牌将对方的皮给一寸一寸剥下来。
也许我应该立刻谢谢西索的不杀之恩?
不,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不是道谢,而是道歉。
“对——对——”我结结巴巴地开口,脸上的温度再窜新高。
“对不起。”完整的道歉终于说出口,我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般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我道歉后,西索会有些不一样的反应,没想到他只是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夸赞道:“嗯哼~乖孩子~”
他手指触碰到我头发时,指尖的温度隔着头皮传了过来。这种温度是我所熟知的,它一瞬间带走了我心中的羞愧不安,将其换成了委屈。
没错,是委屈。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委屈起来。
大概这就是人特有的矫情。你犯了错,你担心这错误会让你重视的人生气,你会愧疚不安,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白痴加魂淡,你会无比自责,你的每一个细胞都会承认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不对,最后你认错了,真心诚意地想要挽回那个人,于是在你的不懈努力下,那个人原谅了你,并像以前那样对你好。你终于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之前的所有情绪一股脑儿转为委屈——为什么一切都是我的错。
就像现在,在刚刚承认完自己的错误并得到谅解后,我开始莫名其妙地委屈。
因为我发疯一般地袭击你,你就可以将满身是伤的我像垃圾一样扔在街上不管么?
因为我口不择言地刺激你,你就可以一走了之自己玩得开心放任我独自忐忑不安么?
因为我心怀愧疚地回到了贪婪岛,你就可以突然出现接受我的道歉揉揉我的头装作一切都过去了么?
既然“命中注定的恋人”一直将我们绑在一起,那你为什么从不来找我?
既然来找我了,那听了我的道歉,为什么不能多安慰我一会?
你难道不知道我也十分难受么?我一定比你要难受得多!不,你根本不会难受。
可你肯定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所以我是那个道歉的人,而你是那个笑着接受道歉的人。
我又立刻否认了上述想法。
从西索的眼睛里我几乎看不出他的情绪,所以也猜不到他是否接受了道歉。
也许他还是无所谓吧,就像是被宠物咬了一口,如今拍拍宠物的头安抚一下,很难说他是原谅了宠物,因为——没人会真正和宠物生气。
心中各般情绪乱撞,我烦躁得不得了。
怎么回事,一见到西索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矫情无比,让人讨厌。
我平时从不这样的啊,以前辛平和弗比斯不也丢下我离开过么,我不也恢复过来了么?
莫非是西索身上有一种磁场么,专门用来扰乱我的心情?
我想质问西索那些问题,又不想让西索看出自己的情绪。内心挣扎了一会,干脆作罢。只是等他收回放在我头发上的手后,才微微往旁边坐了坐。
“所以——”
“所以~”
我和他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了。
过了一会,西索见我没有再度开口的样子,便笑着问我:“小真还记得那次答应我的事么?拿到青鸟后认真回答我一些问题~”
我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嗯,问吧。”
“其实在去拿青鸟之前,我的确想问小真一些问题~~可是~”西索停顿了一下,“在拿到青鸟后,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问了呢?小真身上的谜团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我慢吞吞地喝了口水,问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小真不明白么?小真真的不想解释一下么?比如说,你是如何知道除念师在贪婪岛的?”
他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我就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
那天晚上,即使他没看到我全部的想法,也一定能通过一些片段猜到些什么。
毕竟,他这般聪明。
我冲他笑了笑,平静地说:“如果我说我不想回答呢?”
西索轻轻笑了起来,手指搭在桌子的一角,缓慢地敲动着。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想到猎人考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原来你还是会这样看我,一点也没变。
可是,我变了呢。
当再次看到西索那种眼神时,我突然如同被冰水浇了一遍一样冷静了下来。
我突然明白了,之所以总是被他扰乱心情,是因为我和他之间从来不平等。
从一开始,我便一直比他弱,一直用仰望的姿态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