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眼前的木箱子里,赫然摆着一锭锭雪花白银。
这一箱子,足足有千两之巨。
胡大勇蹲下身,手指擦过银锭,突然“呸”地啐了口唾沫:
“总旗,这些银子沾着官粮的血!指不定有多少戍边兄弟,就因为这些臭钱饿断了粮!”
林川点点头,掀开箱底暗格,露出几本账本。
纸页间还夹着半张泛黄的信笺,字迹歪斜潦草:
“一月十七,官粮三十车,付安家费。
可每当想起白日里村民们啃着掺麸子的窝头,想起自家婆娘补了又补的粗布衣裳。
胸腔里那点骨气,就软成了烂泥。
鹰嘴村……太穷了。
穷得连县衙派来的税吏都不愿多待。
在两国交界的夹缝里,这个村子不过是随时能被踩死的蝼蚁。
去年冬天,隔壁黑石镇就因为误闯了鞑子的马队,全村几十口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张员外的马车进村那天,王里长正在村口给新坟填土。
“王里正,想不想做桩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是他听到的第一句话,第二句是:
“保你们村太平,还能让你家小子进州府的学堂。”
他攥着汗湿的衣角犹豫了三天。
直到月圆之夜,五辆蒙着黑布的大车悄无声息停在自家院外。
车轮碾过地面的闷响,混着车辕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人心惊肉跳。
第二天正午,十来个戴着宽檐斗笠的人策马而来。
王里长脸色瞬间煞白。
那些人靴筒上的兽皮装饰,腰间弯刀的形制,分明是鞑子!
直到沉甸甸的银锭塞进掌心,王里长才缓过神来。
“老哥是聪明人。”
对方拍着他的肩,手指像毒蛇般冰凉,“聪明人……都长命。”
往后的日子,这种煎熬愈发深重。
每隔两月,总会有车队借着夜色进村,有时从南边过来,有时从北边。
车上的货物裹着浸透桐油的帆布,压得车轮深深陷进泥地。
他不敢问,也不敢看。
只是在交接时远远避开,任由冷汗把粗布短衫浸出盐渍。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王里长浑身一颤。
这次的大车数量很多,大院里都装不下了。
有几台还藏在了坟场里。
大车多,意味着给他的银子也会更多。
可心里总是不踏实。
莫名其妙的心慌。
“咔嗒!”
一声轻微的声响,从外屋传来。
黑暗中,王里长愣了愣神。
许是老鼠又在猖狂了。
自从有了银子,家里的粮多了,老鼠也多了。
连婆娘的身子都丰腴了许多。
被窝里,婆娘翻了个身。
王里长将手放在鼓鼓囊囊的胸脯,心里安稳了一些。
可就在这时——
“咔嗒!”
又是一声轻响,这次分明是从门闩处传来的。
王里长的手猛地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这不是老鼠!
老鼠弄不出这样的动静!
他哆哆嗦嗦地摸向枕下,那里藏着一把杀猪用的短刀。
“当家的……”婆娘迷迷糊糊地嘟囔,“咋还不睡……”
“嘘——”王里长一把捂住她的嘴。
“啊!”婆娘尖叫出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