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熙王府,姬沅瑷窝在自己的锦绣阁内室里的冰蚕丝鸢锦软榻上苦兮兮的唉声叹气,竺上善和刑昊天都坐在红木桌前,一个悠悠的品茶,一个眼观鼻鼻观心面瘫中……
云子摸摸鼻子,看了一眼自家无赖到底的老大,再看看被自家老大压迫了两年的两个可怜的美男帅哥,叹了一口气……老大,您老这是在逼着咱头悬梁锥刺股废寝忘食夜以继日日行千里的奔向黄泉路啊喂……
“美人儿,我……我头疼!”姬沅瑷一个打滚从榻上翻起来看着竺上善,然后白嫩粉光的小手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啊,我怎么会”的真情表演……
“……”竺上善托着精致的官窑彩瓷花卉盏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软榻上的姬沅瑷,挑了挑眉毛,然后,转头继续欣赏茶盏,神情极其自然,“主子,你可以跟皇上这么说。不过——希望之后的‘圣上亲临昀亲王府,御医院集体搬迁’的殊荣,主子您能承受的起。”
“……”姬沅瑷无话。
“……”刑昊天无话。
“……”云亥无话。
仰头倒在身后软软的垫子上,姬沅瑷脸色异常精彩。怒,美人儿说的是实话;无语,皇帝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夸张;;哆嗦,她不想要看见御医院那群米事找事的死老头;急……秋狩咋办?
唉,她拼死拼活的这都为了啥啊?
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不行耍点小技巧不就行了么?她堂堂昀熙王爷,怎么能因为猎不到猎物而被人取笑?反正她骗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美人,漠西、东岳、瑶海那边都怎么样?”躺在软榻上,半晌,姬沅瑷把手盖在眼睛上,语调平静。
“一切正常。”竺上善没有去看姬沅瑷,因为姬沅瑷在一开始把谍报交给他时就说过,万事靠自己,他姬沅瑷,不养闲人……
“正常?”这话可有点意思了,他是想说己方一切正常,还是三国那边一切正常?姬沅瑷拿下放在眼睛上的手,做起身来,看向桌边的人。
“嗯,都很正常,两方。所以……”竺上善感受到那种淡淡的注视,扭头给了姬沅瑷一个无奈的笑,“最不正常。”
姬沅瑷皱眉,竺上善的意思她懂,这种三国一朝齐聚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正常?愈是正常,那背后,恐怕就愈是不正常吧?
“你也别动作过大了,他们难道还真正敢在京城动手的?哼!”姬沅瑷下颌微扬,摆了个极其欠扁的姿势,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屑。
“嗯,知道了。”竺上善面上溢出淡淡的笑意,看着坐在软榻上的小家伙,摇了摇头:刚刚还一副“离死期不远了”的表情,这才多少点时间,立刻就嚣张成这样了?
刑昊天面上抽了抽,看着某人一副“天朝万岁,老子第二”的骄傲嚣张样儿,继续面瘫,在心里思考了一下某个无良主子刚刚交代过的任务,然后在心中理出一个差不多的方案,这种事情要尽快实施……
“好了,我这儿已经没事儿了,你们自便。”见竺大美人儿答的爽快,姬沅瑷心情也不错,挥挥手给人自由活动,然后转头对上云亥。
“主子。”云子被某人盯的发毛,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还差点没呛死自己。
“呵呵,小云子啊,”姬沅瑷嘴角带笑,眼中闪闪的都是绿光,盯着哆哆嗦嗦的云子的样子就像巫婆盯上美丽公主时的样子一样,极其让人慎得慌,然后下地,一把拐过云子的脖子咬耳朵,“别总埋怨说我当甩手掌柜的不打理商行,还有四天的工夫,抓住机会,够咱们狠赚一票了。”
“什么?”云子显然对赚钱非常热衷,一听到银子,对自家老大刚刚那副灰太狼给小白兔拜年的样子立刻忘到了脑后。
当下,如此这般的,姬沅瑷把自己的预想说了一遍,她还没说完,云子的眼睛立刻亮得能当蜡烛使,嘴里嘟囔着,“选秀啊,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不是四天,只剩三天半的工夫了,要是考虑到流言的速度,就只有三天……织坊赶紧准备,应该还能来的及,金器打造……薰香!啊,对!香料……”
云子说着脚步就开始往外走,顺手把自己一直抱着不撒手的一摞文件扔给了姬沅瑷,“老大,这些你帮忙弄了吧,商机稍纵即逝,我得马上去找云丑安排……”
看着一溜烟跑没影的云子,姬沅瑷回味了刚刚的那番话,快速的在心里把计划演练一遍,然后,施施然的捋了捋袍子,叫上花妤美人——准备进宫。
听说那什么东麓想把公主嫁给她?姬沅瑷挑挑眉毛,不是咱看不上你,实在是咱没法消受啊……不过,要是皇帝哥哥的话,肯定是锦绣良缘,美满幸福啊!所以,别怪爷不懂得怜花惜玉啊。
不过,她身为光风霁月最最受宠的昀熙王,好像真的是联姻的香饽饽呢?姬沅瑷坐在马车上歪着脑袋思考,可是……她缺银子,更缺金子,就是不缺女人啊。
桃花游园会么?要真的是她当主角,那绝对是比秋狩没有打到一只猎物更让人噩梦的存在。
于是,某个无良之人很无辜的拉起了陪葬,美其名曰,为了哥哥的幸福……
嗯,就这么办!到了今天傍晚,必须让人传出“皇上有心选秀纳妃”的传言,然后,让它传遍京城各大世家吧。既然他们一门心思想要攀亲,能攀到皇上,自然好过攀到王爷身上。这样自己才能得点空闲,才能避免娶上一个美女然后被人怀疑……某某无能。
呜呜……那太凄惨了……姬沅瑷找了理由,推了厄运,赚了大钱,联想到自己的美好未来,心情极其愉悦。流言其实真是好个东西啊,既能发挥十成十的作用,又在能事后推得一干二净。漂亮!
不过,要不要叫上二哥?
姬沅瑷头疼……其实自家二哥的魅力绝对不比大哥小。二哥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润博雅,从不流连青楼楚馆的绝代好夫君,皇帝后宫怎么可能就一人?但是,若说未来珞王府只有一个女主人,那还真有可能……
所以,京城大小各家小姐心仪二哥的恐怕绝对不少于皇帝大哥……姬沅瑷心里有点打鼓,她绝对不承认自己这是在不自信。爷男装绝对帅气,绝对风流倜傥,绝对风靡万千……可是,爷……爷没在二哥面前穿过女装啊啊啊啊……二哥要是突然觉得那个粉裙飘飘温柔静好的美女养眼……
于是,在马车中作思想者状的昀熙王突然的面目狰狞了——
二哥,你若真的脑子不开窍,敢在这个节骨眼看上哪家漂亮妞儿,就别怪爷有辱斯文,霸王硬上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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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年殿后殿是皇帝的寝宫,姬沅璟平时都不会在这里办公,但是……有人不喜欢祈年殿前殿的庄严肃穆,说看着头疼浑身疼,于是……只要那个某人一来,皇帝就要移驾后殿寝宫了。
凌寒大老远的就看到了姬沅瑷,像一只娇养的纯种贵族猫咪一样,某王爷一袭云锦麒麟袍,招摇着一把玉扇懒洋洋的踱步过来了。不过……作为一个宫里的老人,凌寒很想挥一把泪,这小祖宗可不是猫哟喂,这小祖宗笑起来都能“秒杀”一个人哟喂……
想当初这小祖宗说起那个不幸撞在他手上的水国郡主的时候:漂亮的下颚微微一扬,眼光轻轻一横,然后嚣张至极的发话“让爷秒杀她?她还不够资格”……
打落牙齿和血吞,凌大侍卫是千万桶苦水都往肚子里吞啊,小祖宗这些年整出的幺蛾子还少吗?而……圣上就算生气,也不舍得动那小祖宗一根汗毛,所以,哪回不是咱祈年殿的人咬牙扛着圣上的怒气?倒霉啊,苦逼啊……凌大侍卫转头吩咐内侍给皇帝传信“小王爷到了”,然后任命的给皇帝转移御案上的一干公文……
祈年殿后殿里,姬沅瑷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身体绷的像一具尸体,表情也像尸体。
“小宁儿感觉怎么样?”
明知故问,姬沅瑷很想翻白眼。
“刘太医事先跟我讲过了,是我建议他给你调理一下的,你身子不比一般人壮实,先天体弱,必须仔细。”
冠冕堂皇的借口掩饰小人行径,乃肯定是在报复!她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姬沅瑷仔细思考。
“不过是几天不能出门,也不是严重的事,小宁儿就在这里住下,忍几天就好了。”
姬沅瑷心头火起,她都几天没回虎豹营了,她的箭术还是一团豆腐渣,她的秋狩还必须出席,她的银子还完全没有着落!靠!你可以来试试啊,这么多的事情堆积起来,你躺在床上躺几天试试!姬沅瑷很想嚎出来,可是……咳,形象,形象……(其实是大boss气场太强,她不敢)
继续挺尸……
“怎么,还真生哥的气了?”
姬沅瑷缓缓摇摇头,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仅仅半秒钟的时间,姬沅瑷脑中计划成型。
然后某人就好像气力不济一样,让一声痛苦呻吟逸出口来,同时眼睛里迅速浮上一层水雾,声音又低又软,“大哥,疼——”
姬沅璟胸中一震,坐在床头的身子又往前探了一些,握着姬沅瑷的手,探她的额头,“哪里疼?”
“浑身都很疼。”话一开口,好像憋着的一股底气泄开一般,姬沅瑷好像再也维持不住平静无波的面容一样,脸上出现了明显痛苦的表情。
姬沅璟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几乎是下一刻就用寒得吓人的语气,让人把老太医给叫过来。
“回禀圣上,方子里有月前草和楠芯木,是造成肌肉酸痛的主要原因,这个方子确实……偏猛,老臣也犹豫过……”后面的话,老太医十分给面子的没有说,不过言外之意很明显。
姬沅璟的脸色铁青得厉害,但握着姬沅瑷的手却很温柔,“那现在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