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既有所长就必有所短。对方密集的挤在狭小的巷道中,最怕什么?赵衍想到此处,胸中豁然开朗。他摸了摸怀中,还好,火折子还在!拿出火折子,赵衍看了莲娣一眼,两人早已心有灵犀,莲娣立刻明白了赵衍的用意。
将保护圈再收小一点,匀出两顶盾牌,赵衍将内力灌于宝剑,手腕一抖,盾牌立刻裂开。泡过桐油的盾牌很容易烧着,只要将这些点着的碎片投到人群中,就可以趁乱将对方一击击败。
如同他料想的一样,片刻后,战斗结束。弓弩手已经一个不剩,而此时,张左使也带着二十几个手下冲了进来。莲娣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正堂上那扇紧闭的大门。
张左使知道她的意思,不等她发话,立刻带领几名手下上前,打开大门。
门打开了,屋子正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者,只见他面色红润,体态丰腴,保养得很好,一副员外的扮相。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捆着一个青年,嘴上绑着一根绳子,出不得声,正呜呜的叫着。赵衍看那青年脸熟,只是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那员外手中的一把长剑就架在青年人的脖子上。他见大门打开,莲娣带头,众人已走到门口,于是喝道:“都不许进来,谁敢再踏前一步,我立刻杀了他。”说着将手中的剑向前伸了伸。莲娣立刻叫道:“都不要动。”
员外得意的嘿嘿笑了两声,将自己的椅子挪到那青年身后然后坐下了。
他是怕有人放冷箭,因此躲在那青年身后,然后一边解开了那青年嘴上的绳子,一边说道:“老夫东躲**这些年,就盼着能晚死几年,死在你父亲之后。
可惜老天竟让我得上这病,我是不成啦,可我死也不能让赵普逍遥,我知道赵衍跟你在一起时,我就想到布这个局——你们都来了,我才好把要说的都说出来。
嘿嘿,没想到赵莲娣,你竟然先老夫一步,让姓赵那小子离开,也罢,老夫今天就跟这小子一起死,断了你赵家之后,让赵普老贼生不如死,哈哈好好呀,哈哈。”
那青年嘴上的绳子刚一解开,便叫道:“赵大哥,卢家姐姐可好?”
听他如此一说,赵衍似乎有些印象,只是片段零落的印象,他还不能确定。员外却忽然大笑起来。
“弟弟,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莲娣一改往日的大气,紧张的问道。
那青年却不理她,看到赵衍迷茫的目光,他又叫道:“在下赵祖德呀,去年在赵家寨遇到强盗,多亏了长平大哥,吴姑娘救了在下。赵大哥是否还有印象?”
赵衍忽然想起来,于是微微一笑。莲娣心中着急,想要冲进大厅,那员外叫道:“赵莲娣,你敢踏进这屋里一步,就等着给你弟弟收尸,老夫说到做到。”莲娣生生站住了,狠狠的瞪着他:“李符,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符不理她,对着赵衍问道:“你姓赵?敢问你是不是魏王后人。”
赵衍恨他诬陷父亲,冷冷道:“不敢,家父生前已被废除亲王身份。”
李符哈哈大笑起来:“天意啊,哈哈,真乃天意。我只道你听从了赵莲娣的话,今生再也无法与你相见,没想到天意竟让我见到你,哈哈,如此,老夫死也瞑目了。”
此时赵衍已无法抑制内心对李符的憎恶,恶狠狠道:“你这老贼装什么好人,我问你,当年你带头弹劾父亲告他谋反,可有此事?”
李符道:“不错,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夫既然做了,就不怕承认。只是,这当中原委却正是老夫希望能在有生之年亲口告诉你的。”
赵衍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官场之中,生死自然离不开利益,父亲被害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想知道详情,可又不愿求杀父仇人,“哼!”这态度,你爱讲不讲!
莲娣心系弟弟安慰,看到李符为赵衍分心,于是给张左使使了个眼色。张左使会意,安排手下从屋子两边包围,自己则绕上屋顶,准备解救人质。
李符说道:“当年太祖驾崩,太宗即位,只因赵普一向对太祖忠心,因此并不得太宗喜爱。太宗登基后没几年,赵普便被罢了宰相,出京任职了。为了能重登相位,他策划了陷”话才说了一半,忽然哗啦一响,房顶破了一个大洞,张左使从房顶落下,一剑刺向李符。说时迟那时快,二十几名手下从大厅的窗户外涌入,手握武器直奔李符。
李符下意识的拉挡在身前的赵祖德,但其实他在心里已经模拟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对手之强大他不是不知道,既然要玉石俱焚,他自然是做了精心准备的。因此他很快回过神来,架在赵祖德脖子上的长剑狠狠抹了下去。
张左使见状唯有调整宝剑方向,虽然尚在空中,仍以全身之力挡开李符一剑。可惜为时已晚,鲜血立刻从赵祖德脖子上溅出,于此同时,十几把大刀,长剑刺向李符,李符立刻被插成筛子,但还是将赵衍想要知道的话说完了“害你父亲”
赵衍愣住了,他知道父亲死后不久,赵普便重新被任命为宰相,所以李符的话不可不信,他一直在等自己来,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不可能是假的。
莲娣冲上来,将弟弟抱在怀里,赵祖德垂死用尽最后一份力气:“姐姐,别难过,终于解脱了,我高兴。”
莲娣哭着说道:“不可以,阿德,不可以,跟我回家,啊,跟姐姐回家,你知道爸爸多盼着你回去吗?”
赵祖德道:“我,不,要,回去,他,是凶手,杀了,德,芳姐夫。”
莲娣惊呆了,“你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嘴上虽说不愿接受,可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以她这么多年对父亲的了解,一定是他。
赵祖德已经气若游丝:“别,为他,卖,命要,幸福。”他紧紧握着姐姐的手,慢慢没有了力气。
这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弟弟,从还没生下来开始就得到了全家的宠爱,她和银娣的名字,都是为了给赵家添一个男丁,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参加完成人礼后,他就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就是两年多。
现在她才明白,一定是单纯的弟弟知道了父亲的丑恶行为才愤而离家的。
对父亲的绝望,对家族的绝望,他流浪在外吃这么多的苦也不肯回去,他的心里该有多苦呢。
莲娣哭喊着,抱着弟弟,不愿相信他已经死了,直到赵祖德身体冰凉了,才将弟弟的尸体放到马车上拉回吴侯府。
再说赵衍,看到赵祖德已死,莲娣痛哭,他自己也心乱如麻。赵普才是幕后主使,那莲娣呢,她听命与赵普,也做了不少帮凶该做的事吧?她救自己是否也是阴谋呢?我欠她几条命,怎么能再去找他父亲报仇。他一会恨自己没用,一会又想李符或许是为了挑拨他们的关系,内心反复煎熬了几个来回,终于想到,为什么不去京城找赵普问个清楚呢,就算他真的是陷害父亲的主谋,我大可以杀了他在自杀,便也不会愧对莲娣姑娘了。
想到此处,他丢下大哭不止的莲娣,悄悄回到客栈。此时银娣姑娘已醒,赵衍将祖德已死的事情告诉她,却没说两家的恩怨。银娣大惊,自然也是痛哭不止,两人立刻启程赶往吴侯府,彼时莲娣还没回来,赵衍推辞有事在身,起身告别,银娣因家有丧事,自然不能在纠缠赵衍,唯有与他告别,请他有空去京城的时候到赵府坐坐。
告别出来,赵衍看看天色,正是夏末秋初,天气凉爽。漫天繁星正好赶路,于是展开轻功马不停蹄的赶往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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