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姓道:“此老腹中有些文才,最好调戏。
他晓得吾家择婿太严,未有聘定,故此奚落我。
你们如今留心,快与我寻寻,人家差不多的,也罢了。
我自重谢则个。”
媒人应承自去了,不题。
过得两日,夜珠靠在窗上绣鞋,忽见大蝶一双飞来,红翅黄身,黑须紫足,且是好看。
旋绕夜珠左右不舍,恰象眷恋他这身子芳香的意思。
夜珠又喜又异,轻以罗帕扑他,扑个不着,略略飞将开去。
夜珠忍耐不定,笑呼丫鬟要同来扑他,看看飞得远了,夜珠一同丫鬟随他飞去处,赶将来。
直至后园牡丹花恻,二蝶渐大如鹰。
说时迟,那时快,飞近夜珠身边来,各将翅攒定夜珠两腋,就如两个箬笠一般,扶挟夜珠从空而起。
夜珠口里大喊,丫鬟惊报,大姓夫妻急忙赶至园中,已见夜珠同两蝶在空中向墙外飞去了。
大姓惊喊号叫,设法救得。
老夫妻两个放声大哭道:“不知是何妖术,慑将去了。”
却没个头路猜得出,从此各处探访,不在话下。
却说夜珠被两蝶夹起在空中,如省云雾,心里明知堕了妖术,却是脚不点地,身不自主。
眼望下去,却见得明白。
看见过了好些荆蓁路径,几个险峻山头,到一崎岖山窟中,方才渐渐放下。
看看小小一洞,止可容头,此外别无走路。
那两蝶已自不见了,只见洞边一个老人家,道者装扮,拱立在那里。
见了夜珠,欢欢喜喜伸手来拽了夜珠的手,对洞口喝了一声。
听得轰雷也似响亮,洞忽开裂。
老道同夜珠身子已在洞内,夜珠急回头看时,洞已抱合如旧,出去不得了。
夜珠慌忙之中,偷眼看那洞中,宽敞如堂。
有人面猴形之辈,二十余个,皆来迎接这老道,口称“洞主”
。
老道分付道:“新人到了,可设筵席。”
猴形人应诺。
又看见旁边一房,甚是精洁,颇似僧室,几窗间有笔砚书史;竹床石凳,摆列两行。
又有美妇四五人,丫鬟六七人,妇人坐,丫鬟立侍。
床前特设一席,不见荤腥,只有香花酒果。
老道对众道:“吾今且与新人成礼则个。”
就来牵夜珠同坐。
夜珠又恼又怕,只是站立不动。
老道着恼,喝叫猴形人四五个来揪采将来,按住在坐上。
夜珠到此无奈,只得坐了。
老道大喜,频频将酒来劝,夜珠只推不饮。
老道自家大碗价吃,不多时大醉了。
一个妇人,一个丫鬟,扶去床中相伴寝了。
夜珠只在石凳之下蹲着,心中苦楚。
想着父母,只是哭泣,一夜不曾合眼。
明早起来,老道看见夜珠泪痕不干,双眼尽肿,将手抚他背。
安慰他道:“你家中甚近,胜会方新,何乃不趁少年取乐,自苦如此?
若从了我,就同你还家拜见爹娘,骨肉完聚,极是不难。
你若执迷不从,凭你石烂海枯,此中不可复出了。
只凭你算计,走那一条路?”
夜珠闻言自想:“我断不从他!
料无再出之日了。
要这性命做甚?
不如死休!”
将头撞在石壁上去,要求自尽。
老道忙使众妇人拦住,好言劝他道:“娘子既已到此。
事不由己,且从容住着。
休得如此轻生!”
夜珠只是啼哭,从此不进饮食,欲要自饿而死。
不想不吃了十多日,一毫无事。
夜珠求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