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地已到。李德全早候在一旁。
“几位爷可是辛苦了!皇上吩咐,大家伙都回营帐休息进膳,也包括楚颜。明日一早,驾前回话。”
回到帐内第一件事,便是招呼了饭菜,大吃一顿,我真是饿坏了。
第二件事,便是劳动几个小太监,烧了一缸热水,将自己泡了进去。好舒服!我散开长发,放松身体。这一天太过惊心动魄,我要把疲惫和不安彻底放逐。
我的惬意非常短暂。
当我仅穿了贴身小衣出来,赫然发现帐内站了一个男人。
“四…四爷,您怎么在这儿?待楚颜换好衣衫,再行见过!”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天理何在?明明是他非法入侵,偏偏象我理亏于人!
他的脸上满是讥诮的神情:“何必惊慌?别告诉我你没让男人看过!既然老八和老十四成了你的入幕之宾,便多我一个又有何妨?”
“倒是无妨,如果四爷不介意楚颜和您两位弟弟都有一夕之欢。”如果他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尽情地侮辱我,与其惊慌失措,不如坦然面对。
他闻言一愣,帐内一时沉默。
我从容地穿好外衣,梳理头发,干脆视他如无物。
他终于开口:“皇阿玛已让我着手查证此事。我想问你,那刺客虽已毙命,但有没有透露谁是主谋?”
我摇摇头:“没有。”
“难道没有别的蛛丝马迹?”他紧皱眉头。
“只是埋葬他时,发现了一块玉佩,十四爷说象是天地会的信物。”
“哼,有本事潜入营帐,谋刺皇上,需要何等的心思缜密?怎么会把泄露秘密的信物带在身上?”他冷冷地说。
我点点头。虽然不喜欢他,可是必须承认他反应够快,头脑够冷静。
“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吗?”他又问。
“没有了。不过…我总觉得他身有异香,也正是如此,他端药给皇上时,我才会发现他不是小顺子。”我沉思片刻,慢慢说道。
“异香?什么样的异香?”他追问。
“说不上来。好象有点草药或是什么丹药的味道…”我自顾思索,看向他时,他神色已变。
“四爷可是有了线索?”我问道。
他迅即恢复亘古不变的招牌表情:“没事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日还得侍君面圣。”
我屈身行礼,恭送瘟神。
他走至门口,复而退回。
他低下身来,在我耳边慢声轻语:“忘了告诉你,我不会介意――哪怕你和我所有兄弟有过**之情。因为最后,你只会成为我的女人。”
我未及回神,他夺门而去。
哪管我一字一句,听得心惊。
翌日清晨,康熙命一众阿哥及驾前亲随帐内面君,为的便是这次离奇的行刺事件。当然,我作为本次事件的“当事人”及“受害者”,也从旁侍立,等候问话。
“胤祯,听你方才所言,那刺客身上还带有天地会的信物?”康熙问道。
“是,皇阿玛。那是一块镌刻着‘天地’二字的玉佩。儿子这便呈上。”十四爷答道,一面把那玉佩呈给康熙。
康熙接过细细端详。
“哼,想不到天地会如此神通广大,不仅混迹于宫中,塞上北巡也能跟来。”他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
“皇阿玛,儿臣已仔细盘问过,此人并非宫中奴才,却能偷天换日接近龙颜,岂不怪哉?若无内应帮衬,此事绝无可能。事关天子安危,社稷稳定,请皇阿玛彻查到底,决不姑息!”太子走出来,义正严词地说。
“你等也看看这块玉佩,说说还有何想法?”康熙向我示意,我拿了托盘,将玉佩放入其中,挨个从众人面前走过。
众皆如常,或凝神思索,或点头认同。
只有他,乍见之下,脸色微变。
不过只是一瞬之间,他旋即恢复了镇定自若的表情。
我的心,却有阵阵凉意恣意蔓延。
不,你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难道为了那个飘渺无际的梦想,那个冰冷无情的宝座,你可以将一切都弃如敝履,包括心爱的女人和亲生的父亲?
“皇阿玛,天地会的人都是傻瓜吗?这样的东西会随身携带?只怕事有蹊跷,请皇阿玛明察。”又是太子发话。
“如若不然,还有谁一心置朕于死地呢?一直以来,朕自问对得起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或者,是朕德行尚浅,不足以臣服天下吧。”康熙的面容有些疲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闻言大惊,齐齐叩首行礼。
“万岁?未及百岁,已有人嫌朕命长,遑论万岁?”康熙冷言说道。
哪有人敢说半个字?太子正要开口,被康熙手势制止:“朕累了,你等先行退下,此事容后再议。”
众皆徐徐退出。
我经过八爷身边,目不斜视,径直向前。
正要迈进帐门,一双手臂拽住了我。
“你刚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却是为何?”八爷说道。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此话怎讲?楚颜并未看八爷一眼。”
“未看一眼?”他的笑意有些凄楚,“所以我才更加在意。”
“你在意的,只有你自己。”我冷冷地说道。
没有选择。当日他曾这样说起那个叫小栓子的太监,同样的话成了那名刺客临终的留言。他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他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总是以最美好的想法去臆测他,最单纯的心思去看待他,一厢情愿地认为他纵使为情势所迫,也能做个对得起天地良心的君子。
我显然错了。
他定神看着我:“你不会以为谋刺之事是我所为吧?”
我唯有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