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汀找借口打发了银杏,唤来刘嬷嬷。
“二夫人往槐院添置东西,倒是提醒了我,嬷嬷,我的箱子还都放在温家呢。”
刘嬷嬷一拍额头,“都一个多月了,我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
温家的几位小姐,可是忒爱占便宜的人,指不定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屋里就被搜刮干净了。
温汀:“不管怎样,里面还有婉娘零星几件遗物,其他的丢也就丢了。”
刘嬷嬷会意,“那明天我就回一趟温家,拿回来。”
温汀点点头,刚想再躺躺,就被刘嬷嬷拉下了塌。
“晚上还得出席,收拾收拾。”
刘嬷嬷说着,从温汀的妆匣底下拿出一支玉簪,“汀姐儿你看,这是婉娘留给你的。”
这是一支通体莹润的和田玉簪,温汀从未佩戴过。
可今天她却说,“就戴这支。”
刘嬷嬷笑着就要给温汀簪上,不曾想人老了有些不稳当,脚底一滑手中的簪子便飞了出去。
随着一声脆响,落在了温汀脚底。
再看已然碎成了两截。
刘嬷嬷大惊失色,“哎呦!”
温汀也没想到这簪子轻易就碎了,可也不能苛责刘嬷嬷,刚要低头捡起,余光瞥见裙摆处落了个什么东西。
她捡起来,是一张被小心卷起的字条。
“嬷嬷,簪子给我。”
刘嬷嬷赶紧递过来,温汀一看,“空心的。”
她竟然从未发现,这玉簪是空心的。
“什么?”刘嬷嬷又接过来仔细地看,“好好的和田玉,怎么是空心的?”
温汀怔怔看着手中的纸卷。
这是……婉娘藏的?
刘嬷嬷这会子也顾不上簪子了,快步将门关了。
温汀坐在桌前缓缓打开了纸卷。
“婉娘慧鉴:相思入骨,无计可消。遥念卿卿描眉之态,捧茶之姿,心向往之。他日功成,必以十里红妆,迎你入我门楣,相守岁岁年年。纸短意切,伏惟珍重。”
落款是六郎。
卷中虽只有寥寥数语,可温汀读完后心却高高抬了起来。
忽神色严肃道:“嬷嬷,就当此事不曾发生过,婉娘从未留下什么信。”
刘嬷嬷不解,却也听从温汀的吩咐。
她跟在温汀身边也认得几个字,那“六郎”她也从未听婉娘说过?
温汀心不在焉地将玉簪收回去,换了支岫玉簪。让青露简单梳妆,收拾妥帖后赶去前厅用饭。
银杏也奉命陪着,将下午的消息一一告知温汀。
“二房人少,都安置在棠梨院,三房则安置在东篱院和杏雨斋了。”
温汀小步走在园中石径上,将裴府的布局在脑海中巡了一遍,裴府财大气粗,广陵的宅子自然也非同寻常,各间宅院错落有致,前后庭院更是由布局精致的园林隔开。
眼下虽然各房人都住了进来,却也并不拥挤,空着的院子也还有好几处。
住习惯了僻静的槐院,生怕自己被安置到人多的地方去,好在她多心了,下午归置压根没人想起她,依旧让她住在了槐院。
温汀到的时候,只有丫鬟在安静的上鲜果点心,其他人还没到。
她便到小厢房稍坐了片刻,吃了一盏茶才听到外头传来笑声,随即起身相迎。
“刚才在祖母院里也没见叔父接回来的私生女啊?我们都回来了,她竟然躲着不肯见人,果然是小家子气。”
走到门口的温汀脚步一顿,说话的声音分明是个稚嫩的小姑娘,可出口却尽显尖酸刻薄。
“柔儿,慎言。”
少女冷哼一声,“母亲怕什么?叔父又听不见,我就说说而已。”
三言两语间温汀已猜到来人的身份,提着裙裾笑意盈盈的出去,“阿汀见过三夫人,见过云舟堂哥,芷柔堂妹。”
许是没想到温汀会突然冒出来,三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不过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冷漠疏离,转头对身旁的一子一女道:“你叔父带回家的汀姐儿,既然碰见了,便打个招呼。”
温汀似根本没听见她们在院里的编排,客客气气地冲裴芷柔一笑。
裴芷柔瞪着眼睛,一副高傲模样,见温汀不施粉黛已是倾城之色,亭亭玉立的身姿衬得她像个花花绿绿的孔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是温汀?果然是贱籍出来的,长得一副狐媚子模样。”
温汀也不恼,不徐不疾道:“老夫人和侯爷已令我改回裴姓,芷柔妹妹还说‘贱籍’这种话,可是将老夫人和侯爷一并骂了进去,我待会可得如实向侯爷禀一遍,就看侯爷如何处置了。”
裴芷柔嘴上厉害,其实府中最怕的就是不苟言笑的裴珩,紧接着就是拿捏后院生杀大权的老夫人了,她认定温汀是个一心想攀高枝的野鸡,怕她真当面告状,登时有些慌了。
“你别强词夺理,我分明骂的是你!”
温汀道:“妹妹骂的是谁,待我一字一句复述给老夫人和侯爷,他们自会分辨,着急什么?”
裴芷柔神色焦急,向三夫人求助,“母亲,你看她毫无规矩,你帮叔父好好管教管教她。”
三夫人看着温汀眉头紧锁,“姐妹之间的玩闹罢了,汀姐儿何必斤斤计较。”
温汀微微欠身,“三夫人说的是,阿汀不过同芷柔妹妹开玩笑罢了。”
三夫人看见温汀就止不住心烦,拉着裴芷柔往里走,半天不说话的裴云舟杵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温汀。
温汀淡淡道:“云舟堂哥可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