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看了公孙照一眼:“也就是公孙女史三姐的公公,毕竟崔家也是名门嘛。”
公孙照了然地“哦”了一声。
陈尚功又说剩下的三位相公:“再之后,就是门下省的陶相公。”
对于陶相公,她倒是很能理解:“陶相公跟前边几位不一样,她是寒门出身,没有家族扶持,日子过得清苦,前几年才刚购置府宅,倒是对于年轻人的扶持和看重,可与姜相公比肩。”
这么说着,陈尚功自己先自点了点头:“难怪陛下叫姜相公和陶相公一起主持门下省呢。”
最后剩下的两位,陈尚功意兴阑珊:“尚书省里边,孙、郑两位相公的钱,都是穿在肋骨条上的,一个都别想往外拿。”
“郑相公相对还好那么一丁点,孙相公人赠雅号三不相公——从不请客,从不送礼,从不借钱给人!”
她觉得很惊奇:“不是做了相公之后才这样,他一直就这样!”
大概是觉得太奇葩了,陈尚功甚至于忘记了她跟着几人还不算很熟,悄悄地跟她们蛐蛐了一句:“别跟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老男人共事,太可怕了!”
陈尚功说:“郑相公是刀笔吏出身,做事严酷,孙相公么,他原本不姓孙,他是赘婿!”
几个人同时吃了一惊!
陈尚功自觉说得有点多了,心下再一动,扭头去看公孙照,脸上的神色不禁有些微妙:“孙相公也就罢了,郑相公……公孙女史多半是熟知的吧。”
公孙照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陈尚功目光里边带了点感慨,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起身离开。
羊孝升与花岩心知这位郑相公只怕与公孙女史有些牵扯,只是观陈尚功神色,当下便只做不知,没有表露出来。
等就此散了,云宽悄悄地告诉她们:“以后在公孙女史面前,尽量少提郑相公。”
羊孝升与花岩对视一眼,同样疑惑地看了过去。
云宽见左右无人,这才悄声告诉她们:“当年,赵庶人之乱的起始,就是郑相公当朝首告赵庶人谋大逆——那时候他还不是相公。”
羊孝升与花岩心下凛然,再三谢过了她。
云宽虽与她们官阶齐平,但毕竟早在天都,对这些过往知之甚深:“赵庶人案是天子的逆鳞,朝中无人胆敢提及,你们自己心里边有个底,千千万万不要沾染。”
公孙家昔年何等煊赫?
太宗功臣第一,又出了当朝首相,一朝凋零至此,更何况是旁的没有根基的小人物!
羊孝升与花岩知道此事要紧,当下郑重其事地应了。
……
尚书省里的那位郑相公,公孙照当然是知道的。
没上京之前她就知道。
上京前夕,长兄公孙濛专程讲了。
等到了天都,公孙三姐又同她讲了一次。
尚书右仆射郑神福。
这是个很危险的名字。
当年,正是此人揭开了赵庶人案的序幕。
在那之后,赵庶人被废黜,公孙家、曹家等数十家因此倾覆,朝野震惊。
来到含章殿之后,两人也不免见过几回。
郑相公没有分一个眼神给她。
公孙照当然也不会去做多余的事情。
至于二人心里边对对方究竟作何观想……
那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
会发迎新礼的第二个月月初还没来,圣上临时起意,在这个月的月底举办的宫宴却先一步到了。
卫学士体谅新人,专程叫了公孙照过去:“等到那日,你们四个也去,既是见见人,也好长长见识。”
公孙照几人是正经的女官,并非宫人,只是身在内廷,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是有机会参与其中的。
即便不能列席,去看个热闹,总也是好的。
公孙照初入宫廷,也觉这事儿新鲜,回去跟其余几人讲了,她们果然也颇为意动。
云宽是天都老人,识见比她们多,这会儿就说:“这回既非节令,也不是家宴,人数想必不会很多。”
等到第二日,名单过来,几人见了一瞧,果然如此。
江王、南平公主、清河公主这几位皇嗣必然是在的,还有各府的皇孙、外孙列席。
此外就是宗室和勋贵,朝中瞧得见名字的,就是中书省的韦相公和门下省的姜相公。
羊孝升对此心知肚明:“其实没有朝臣,韦相公能来,是因为他是天子的半个儿子,另一位,来的不是姜相公,而是越国公。”
公孙照几人深以为然。
她们都是头一次有资格参与这等宫宴,心里边不是不兴奋的。
公孙照再一侧脸,忽见花岩脸上有些忐忑,心里边不由得微微一动。
等都散了,才悄悄地问她:“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花岩有些脸红:“公孙姐姐,是不是不能穿官服去啊?”
她赧然道:“我倒是有几件还算体面的衣服,但是去参加宫宴,恐怕……”
公孙照明白她的难处。
公孙照自己背靠公孙家,破船还有三千钉。
羊孝升出身低阶官宦人家,背景并不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