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陈清进来。”
片刻后,翰林院修撰、张载最得意的门生陈清,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御前。
“陈清,替朕给你老师写封信。”
赵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就说朕想他了,请他回京当太子太傅。若他不回……”
赵祯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江南张氏一族三百口,即刻流放岭南。朕听说岭南瘴气重,你说,那些娇生惯养的读书人,能活过这个冬天吗?”
陈清猛地抬头,满脸惊恐与绝望,头磕得砰砰响:“陛下!恩师他一生忠君体国……求陛下开恩啊!”
“写。”
赵祯只吐出一个字。
笔墨纸砚摆在面前。
那是这世上最软的刀子,也是最毒的药。
……
虎头城的风,似乎比京城更冷一些。
张载和江鼎刚刚达成了“文武并进”的默契,正准备给孩子们讲第一堂“做人”的课。
就在这时。
“报——!!!”
亲兵满头大汗地冲进了教室,打破了这份宁静。他手里捏着一封加急密信,脸色白得像鬼。
“参军!将军!出大事了!”
“京城……来旨意了。”
亲兵哆嗦着展开纸条,声音带着哭腔。
“皇帝下旨,封锁北凉!断绝一切商路!还有……”
地老鼠看向张载,不忍心地说道。
“朝廷征召张载先生回京,任‘太子太傅’。旨意是……是陈清大人亲自拟的。上面说,若张先生不回,便是……从贼。不仅要剥夺功名,还要……查抄江南张家全族,流放岭南!”
“轰!”
张载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摔倒。他扶住讲台,那张清瘦的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陈清……那是他最疼爱的学生啊。
查抄全族……那是几百条人命啊。
“好……好狠的心啊。”
张载惨笑,老泪纵横。
“赵祯,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为了逼老夫回去,竟然拿三百条人命做要挟?”
“这是要逼死老夫啊!”
回?
那就是给那个腐朽的朝廷当摆设,看着北凉这唯一的希望自生自灭。
不回?
那就是不忠不孝,害死全族。
这是一个死局。是帝王心术编织的无解死局。
“先生……”李牧之站在门口,紧紧握着刀柄,眼中满是无力感。大军可以挡住铁浮屠,却挡不住这来自京城的软刀子。
“老夫……回去。”
张载颤巍巍地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江鼎和李牧之行了一礼。
“北凉很好。但老夫不能用全族的命,来成全自己的名。”
“江参军,这帮孩子……交给你了。”
说完,老人转过身,背影佝偻,步履蹒跚地向门口走去。
教室里一片死寂。狗剩不懂什么是流放,但他知道,这个好不容易来的老爷爷要走了,是被逼走的。
“哇——”
狗剩突然哭了。
这一声哭,像是信号。
“慢着!”
江鼎突然吼了一声。
他几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张载的袖子。
“张先生,您读了一辈子书,就读出了个‘认命’?”
“放手!”张载老泪纵横,“那是三百条人命!你让老夫怎么办?!”
“怎么办?”
江鼎眼中突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匪气。
他猛地转头,看向地老鼠。
“耗子!咱们‘天上人间’赚了多少钱了?”
“三……三十万两。”地老鼠结结巴巴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