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心里迷迷糊糊,问道:“幽谷nǎinǎi,您到底是谁?”
幽谷此刻仿佛已经沉浸在回忆之中,转过身去,“圣灵啊圣灵,你为谁歌,破云的合璧,将在这里写下诗篇,傲雪苍茫,凌霄初绽,一切回归原点,三皇的誓言,将在此终结……”声音越来越远,只看见空洞洞的过道,一片漆黑,将周围的一切吞噬。
“破云的合璧……刚才那些话,说的可是我们?”破晓问云灵道。云灵也恍惚地摇了摇头,拉起破晓,“我们还是到外面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好向幽谷nǎinǎi问个明白。”
破晓和云灵走到密室之外,恰好遇见轩辕怜,轩辕怜惊诧地看着打开的密室:“你们怎么出来的?我正要去找你们。”
“怜儿姑娘,可有见到幽谷nǎinǎi?”云灵问道。
轩辕怜摇了摇头,显得有些疑惑:“我一直待在外面,从来没有见到有谁进来,你们说幽谷nǎinǎi有曾进来?”
破晓点了点头,但是轩辕怜望向他们,显得有些不敢相信:“我前来找你们,正是因为天纵已经带人前来,准备这几ri便将轩辕岛收走,而幽谷nǎinǎi,正和九天十地的中皇,在玉鼎峰。”
还没等轩辕怜说完,破晓和云灵便急忙跑了出去,轩辕怜拦了一把:“我和你们一起去。”
玉鼎峰上云雾缭绕,苍松遒劲,云遮雾掩处太阳徐徐shè下来,像是火红的胎记印在天空,成为一道咒印,将天地封印。
幽谷和中皇两人面对面站着,都是一样的白衣,一样的发髻,但是幽谷已经白头白发,身形佝偻,中皇却看起来年轻许多,脸上的风尘之sè卓然,“师妹,你还是依旧的美貌,就连xing子,还是一样没变,认准的事情,从来没有反悔过。”
中皇几缕发丝轻飘,迷离着眼睛看向幽谷:“四十年不见,这场赌约究竟谁赢谁输,今天也该见个分晓,我从来没有后悔留守云泪山,也从来没有后悔留在九天十地。”
“可你最后还是离开云泪山,离开了你的誓言,九天十地……与轩辕岛又有什么分别?”幽谷的眼睛直直看向中皇,“既然选择了,为何又要强迫后人去选择,你离去时,可曾为他难过,可曾为你的女儿,你的外孙难过?”
“云泪一族既然承受了世代护剑的宿命,那也无妨看清人世间的寡情薄幸,为什么你要放手?”中皇毫无觉得自己理亏,将这一切早已看作自己和上天的互相报复。
幽谷面无表情,早已看穿了浮尘沧桑,“我希望的,是ziyou,你希望的,是占有,正如我们如今所处的位置一样。”
“轩辕岛我势在必得,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吗?”中皇一脸傲气,全然不把幽谷放在眼里,她看向山下集结的卫兵和轩辕岛的居民,“你难道没有教过他们不要以卵击石吗?”
“我交过他们的,是生生不息。”幽谷咳了一声,沧桑尽显脸上。
“好个生生不息,今天我就让轩辕岛全岛灭族!”中皇嘴角一扯,一字一字吐出,幽谷却笑了笑,“谁胜谁负,尚未知晓。”
“姥姥!”云灵和破晓赶了过来,看见两人立在峰顶,底下便是万丈悬崖,而二人却依旧谈笑风生。
幽谷轻轻回过头来,“姥姥?原来你就是她的外孙,看来你们来的第一天我没有认错。”破晓轻笑道:“想不到您那天还是看出来了,却又如何不揭穿我们?”
幽谷意味深长说道:“这就是轩辕岛的待客之道。想不到这场终结最终还是让云泪山的后人来终结。”她最后一句话分明是说给中皇听的。
云雾将几人尽皆遮住,随后又散开,伴随而来的是山下的阵阵喧嚣。破晓低头看下去,捶了下身边的一块石头:“天纵那家伙,说好不动武力的!”他眼看九天十地的卫兵将轩辕岛的居民团团围住,长弓站在那里丝毫不动,看样子已经得到了天纵的命令或者是许可,云灵走到破晓身边,看着破晓:“如今能够阻挡天纵的还有一个人。”
破晓想了想:“姐姐吗?难不成她真的要飞到轩辕岛来了。”
云灵敲了下他的头:“姐姐你个头啦,惜双啊!”
破晓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我觉得,惜双制服不了天纵,那头黄牛,是谁也拉不回来的。”
云灵笑着摇了摇头,“天纵对惜双,只怕是怜爱加亏欠,我有种感觉,他此番前来,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惜双。”
“那好,不知道此刻我们回到九天十地还是否来得及。”破晓看着越发密集的人,心里还是有种担忧,云灵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想不用我们去找,惜双绝对不会放心天纵一个人来到这里,何况身边还跟着天横和轩辕风。”破晓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惊呼道:“可是她的伤……”云灵笑颜看向破晓,眼神意味深长,分明就是在说:“你不也一样?”破晓便停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中皇踱步走到云灵面前,看向她:“云儿,你怎么会在此地?还不给我回去,你就是这样照看我的外孙吗?”她的后半句话显然是说给破晓听的。破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虽然显得无奈,但心想中皇内心还是有些承认他的,于是说话的语气也显得很诚恳:“姥姥,我们闲逛至此,才发现这座岛,更何况,神兽既然有意将我们留在此地,想必也是有一番心思的。”
“神兽?玄龟吗?”中皇的表情有些变化,却还是冷冷地说道,“此地与你们无关,你们要么回九天十地好好休息,要么可以离开这里回中原去了。”
云灵摇头道:“原来是不关我们的事,但是现在看来,轩辕岛只怕和云泪山也有瓜葛,还有这个。”她拿出笛子,在太阳下闪烁,中皇眼睛里带着疑惑,看向他们:“你们知道了些什么?”
“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吧。”云灵轻叹,“我们到底和这里有多少瓜葛?”她看向中皇,微风徐过,将两人的眼神纠缠在一起,彼此对望,却像是隔了两个世界,“姥姥,事到如今,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中皇从来没见过云灵此番神情,回想她小时候稚嫩的表情,如今她已经亭亭玉立,时光荏苒早已让她长大成为一个能够去自己爱人也能被人爱的幸福女子,一切都是当年她们的模样,只是岁月纠缠,一代新人换旧人,她此刻从云灵身上,像是看到了希望。
而当她看到破晓时,却轻轻摇了摇头,这是一个很不稳定的因素,他是天意注定,也是最大的希望,但是他需要磨砺的,还远远不够,和天纵相比,他差得实在很多,但是他又总是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出其不意,他也有着天纵身上所欠缺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着普天之下最珍贵的力量。
中皇似乎也显得倦了,向幽谷看了一眼,幽谷虽然已经苍老,但她的眼睛却依旧是最睿智、最深邃的,她叹了口气,说道:“好,今天我就把我知道的统统告诉你。”
“既然你知道江碧心,那你可知她曾是轩辕岛太清派的弟子,太清派曾是闻名天下的门派,蜀山,沧浪,昆仑,这些门派可说都发源于此,就像是开天辟地后的始祖,孕育着博大jing深华夏武学。
太清派的典籍你们或许可以在玉书山庄可得一览,而这里最重要的事情,是江碧心在这里,得到了一件决定九天十地和轩辕岛宿命的物事,随后她不愿纠缠这里的纷争,便受掌门之托回到了中原。
九天十地和轩辕岛的人一直在寻找她,但从来没有她的踪迹。
多年后她在云泪山定居,留下了世代相传的一首曲子,而傲雪剑和凌霄剑,一直被视为决定九天十地和轩辕岛的圣物,我们世代相守。
我因为不愿承受世代守护傲雪剑和凌霄剑的宿命,在你娘出生后便开始离开云泪山,涉足中原,直到一次巧合,来到了九天十地,其后你外公一直守在云泪山,照看你娘,从来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当你娘成亲后生下了你,我实在不愿你这么小就要背负这一切,于是想要带你离开,但是被你爹阻拦,我一气之下就只身来到九天十地。
现在……我想真正的圣物不是傲雪和凌霄,是你手中的笛子吧?”
中皇将一切娓娓道来,歇息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我们的先祖发生和经历的实在太多,唯一流传下来的也就这么些故事,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根笛子,和女娲石有什么关系吧。”
云灵没有说话,表示认同,幽谷喃喃道:“师妹,为何不把剩下的恩怨与他们一说,也让他们明白所处的险境。”
破晓挠了挠头,问幽谷:“幽谷nǎinǎi,原来您和姥姥她是师姐妹,莫非你们也是太清派的?还有太清派在哪里,我想前去一观。”
幽谷的脸sè显得很悲伤,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太清派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覆灭,我们师姐妹比起曾在这里习武的玉书神侠、白鹿翁和水凄霜,连根汗毛都不是。”
“他们?他们都在这里习武?”破晓心中一震,幽谷解释道:“他们除了白鹿翁,都算得上是太清派的半个弟子,但是他们的修为,却是连正式弟子都望尘莫及,除了他们,唯一能和他们一比的,只有轩辕风,其后的故事,也是一波三折,总之太清派就这么凭空覆灭,但是太清派的武学,却是广播中原,也是功德无量了。”
“你又何必说得那么隐晦,既然他们有权知道,我们一起告诉他们也无妨。”
中皇接下话茬,继续说道,“太清派的覆灭,主要是因为弟子分为两派,而这两派的区分,也很明显,一边是轩辕岛的本土势力,另一边是九天十地的异地势力。
九天十地的帝尊虽然卓越超群,但是九天十地本身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武学和门派,相反,这一切尽皆归于轩辕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九天十地碍于授业情面,从来没有正式向轩辕岛宣战,相反,每个习武的弟子都是带着敬畏,谦虚求教,这也是为什么太清派最喜爱九天十地弟子的原因。
相反的是,轩辕岛的本土弟子却是仗着自己的势力,对九天十地百般欺侮,以雪外在欺压的耻辱。
太清派虽然在轩辕岛,但是对外界的恩怨不去理会,直到最后,两派弟子终于形成了自己的阵营,就连门派长老也都分为两个阵营,两股势力交融,终于将太清派这一天下武学始祖给摧毁了。”
中皇脸上面无表情,似乎这一切都于她无关。
“所以说,你们分属两个阵营,而云儿的爷爷……却最终选择和姥姥在一起,成为了九天十地势力,而幽谷nǎinǎi,忍痛与自己喜欢的男人为敌,却也别无选择,但是,你们不可以像其他人那样,远离这场无谓的纷争吗?”破晓撑着手,略带沉思,为这天下始祖的覆灭无限感慨。
中皇饶有趣味地看向破晓:“看来你知道得还不少。”
破晓笑了笑:“抱歉,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一些,耳朵有点灵敏,听了些不该听的,随后连猜带蒙,最后就得出来了,看来还真是这样,以我的眼力来看,中皇婆婆或许会年少气盛不懂事,但是幽谷nǎinǎi你……你是轩辕岛最睿智的人,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幽谷只是笑了笑:“有件事情你是猜错了,那个人,他不是中皇的未婚夫,而是我的。”
“什么?”破晓大惊失sè,云灵的脸sè也霎时惨白,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破晓,握住了他的手,破晓感觉得出来,手很冰凉,云灵摇头望向中皇:“姥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照你说的故事算来,那时您和爷爷已经成亲,娘也出生了,怎么又多了一个人?他是谁?”
中皇看向云灵,目光有些柔和:“我几时说过喜欢他?他是师姐的未婚夫,却一直对我大献殷勤,轩辕岛的男人又如何全是好人?我看出他的心思,于是百般与他疏远,但是在最不恰当的时候,他拉住我的手被师姐看到,于是便结下了仇怨,我也是无心解释,直到最后误会消除,也已经是为时晚矣。他在那场大战中为了救我受了伤,甚至不惜伤了师姐,从此我带着他回九天十地,一直到他去世。”中皇看着幽谷,“真正没看透的,是你。”
“幽谷nǎinǎi……”云灵看着她沧桑的表情和佝偻的身子,原来把她折磨成这样的不是岁月,而是无尽的痛恨和折磨,她仿佛看见那场战争,仿佛看见她们正值芳华,轻舞水秀,随后在顷刻间倾塌,这个世界,变换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