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yinyin暗暗,cháo湿的腐臭味让人闻之作呕,柳依依瘦弱的身影出现在杜鹏羽的面前,杜鹏羽的脸庞已经清瘦得只剩下骨头一般,柳依依抬头看了看他,“解药我已经送去给了燕池,你放心,这一次……是真的。”
杜鹏羽没有抬头看她。
“我亲自服了毒药,随后拿解药去试了,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所以燕池姑娘肯定没事了。”她看了看身后站着的重明,“这一次真的是要多谢重明肯帮我。”
杜鹏羽抬起了头。
他怔怔地看着这个清瘦的倩影,一身雪白的衣服,衣带轻轻飞舞,柔目含情,泪光点点,嘴角带着一丝悲痛的笑容。
“依依……你这又是何必……”杜鹏羽的嘴角轻轻颤了颤,“你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我欠你的情意,这辈子都还不起。”
柳依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感情的事不是谁欠谁的,我爱你,所以从来不需要你还我什么人情,但你不爱我,所以你总觉得你欠了我,这边是你我的不同之处,而这其中的缘由,你永远都不会懂,我也不需要你懂。我已然陷得太深,正如你对燕池,陷得太深一样。如果有来世,就不要让我认识你吧,我怕我会再受伤一次。”
柳依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给杜鹏羽服了下去,“这是我爹给你下的毒,你快吃了吧,不然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抵不住的。”她垂目看了看地上,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轻轻盖在她的眼睛上,“重明,过来帮他解开铁链。”
“小姐……”重明顿了顿,“你这样做,值得吗?”
“听我的,解开。”柳依依的声音竟乎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重明看了杜鹏羽一眼,将他的锁链打开,杜鹏羽被解开了锁链,却没有走,只是怔怔看着柳依依,柳依依转过身去,说道:“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嫁给我。”杜鹏羽目光盯着她的背影,淡淡说了一句。
“啊?”柳依依回过头来,看着杜鹏羽。
“嫁给我。”杜鹏羽伸出手,搭在柳依依的肩膀上,把她的身子搂过来了些,“我说嫁给我。”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柳依依,“我想我爱你。”
“鹏羽……”柳依依一把搂住杜鹏羽,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杜鹏羽点了点头:“如若燕池安好,我便心无牵挂,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又如何能负了你的心意,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待你,好好爱你。”
“鹏羽……”柳依依把头埋得更紧了。
一年后,柳依依的墓前,杜鹏羽手中抱着刚刚在襁褓里的杜宇轩,“依依……一年来,你我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却又为何,走得如此得早……”
重明悲伤地站在他的身后,冷冷看着杜鹏羽的背影。
“女儿……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柳如令跪在了柳依依的墓碑前,轻轻闭上眼睛,硕大的眼泪滴落,落在墓前的那朵初绽的花朵上,花枝颤抖,轻轻摇晃。
“重明,把公子抱回沧浪派。”杜鹏羽将杜宇轩交托给了重明,重明仔细凝望着襁褓里的婴儿,眉目间依稀透着柳依依的神采,他沉吟良久,对杜鹏羽道:“你放心吧,就算不为你,我也要为了小姐,重明定不负所托。”
重明抱起杜宇轩一个纵身掠了过去,杜鹏羽看着消失的影子,转过头来看着柳如令,“我想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走到柳依依的墓前,轻轻抚摸着那崭新的墓碑,“依依,不管谁来陪你,你都不会孤单。”
“我怕我们的血会脏了依依的墓,去忘忧亭吧。”杜鹏羽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轻轻一跃便落在了亭角。
此刻的柳如令已经全没有了往ri的霸气,反而越发地消瘦,显得很是颓唐。他颤抖的手握了握手里的金刚抓,却没有出手,杜鹏羽冷冷地看他一眼,“为什么不告诉我依依吃不得任何的药物,为什么不告诉我解药里面还有彼岸花?”
柳如令哈哈笑道:“你竟然还敢质问我?若不是为了救你和燕池,她又如何落得这样的结局,杜鹏羽,你欠了她这么多你连命都还不起。”
杜鹏羽闭上眼睛,微微吐了口气,“我知道我欠她太多,但是今天的决战只怕我们谁也逃不了,出招吧。”杜鹏羽从身后一提,背上的火凤枪露了出来。
他轻轻抚摸着那一杆火红的银枪,枪头微微弯起就像是一只凤头昂首远望,“依依,今ri就拿你为孩子做的这杆枪,结束一切吧……”
杜鹏羽枪花一挽,一道优雅的弧线,火凤枪传来一阵清亮的声音,犹如一只凤凰引吭高歌,杜鹏羽顺势刺出,而柳如令则同样大吼一声,拳头紧紧握住,手上的金刚抓像是一只翱翔的雄鹰,冲向杜鹏羽。
火凤,雄鹰,天际亮起阵阵红光,转瞬即逝的交错,两人很快分开,只是杜鹏羽的肩膀上被划过了道道血丝,而柳如令则是哈哈大笑,手上的金刚抓被他扔在了地上,笑声传遍了天际,杜鹏羽剧烈地喘着气,柳如令的笑声从未停止,而就在刹那,柳如令的声音终于像是被切断一般听了下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秋雨慢慢落下,打湿了柳依依墓前的那片芭蕉,重明撑着伞,站在柳依依墓前,额头绑着白丝带,为她守墓,枯黄的纸伞上落下的雨滴奏成了滴答滴答的乐曲,只是显得有些悲伤,自从柳依依死后,这里的天气就再也没有好过。“小姐,他们都回去了,重明留下来陪你。”
重明的身后传来了杜鹏羽的脚步声,重明没有回头,只是呆呆望着柳依依的墓,说道:“你还来做什么,沧浪派既然交给了你,那就不要辜负你师父和小姐的期望,小姐这里有我照顾。”
杜鹏羽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柳依依的墓前,轻轻抚摸着那块微微有些褪sè的墓碑,却被重明一掌拍在了他的手上,“从今以后,小姐与你再无瓜葛,我绝不容许她死后还要留恋你,为你伤心。我们欠你的都已经偿还了,可你欠她的你是永远都还不清,杜鹏羽,就算你娶了她,你还是负了她。”重明转过头来,久久望向他,“我只问你,你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爱过。”杜鹏羽直截了当回答,“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她很美,很善良,如果我认识她在先,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只是天命难违,我一个人,如何承受的住两个女子的爱,或许我此生注定孤苦,却不曾后悔,有过这样的妻子。”
明举起手里的剑,刺向杜鹏羽,杜鹏羽不闪不避,任由重明刺向自己的脖子,重明手中的伞飞舞扬起,骤雨落了他一身,两个人站在雨中,身上沾满了雨水,显得越发的悲壮。“杜鹏羽,你记住,有朝一ri,我会去找你,还了这笔债,你的命我先记下,来ri方长,我会去找你。”
“恭候大驾。”杜鹏羽转身,离开了那片芳草萋萋的墓地,行走在漫天悲雨的天空下,把周围的气息压得很低很低,雨sè迷蒙,淹没了这一片的荒凉寂寞,成为永恒。
“你就是重明吧。”杜宇轩扬眉看了看黑衣人,黑衣人慢慢扯下面罩,半边的白发,jing致的面容犹如被风霜打击了一番,说不出究竟是苍老还是年少,只是从他的白发中,仿佛能够得出许多故事,却从来不可能知晓这一切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公子,好久不见,已经十七年了。”重明的眼睛闪着夜sè的光辉,点点繁星映在了他的眼睛里,注视着杜宇轩。
杜宇轩摇了摇手:“不要叫我少公子,我当真有些不习惯,重明叔叔?叫我宇轩便好。”
重明摇了摇头:“在我眼里,你是小姐唯一的骨肉,却又如何能轻易改得了口。”
杜宇轩的眼神里略微有些怅然,看着重光的半头白发,说道:“你是喜欢我娘的,对不对?”
“这世上,又何来真正的喜欢,你若是真心爱她,又如何能够看着她为了一个男人牺牲掉自己的xing命,如何能看她不顾的你的伤悲去奋不顾身为另一个人拼命,这样的爱,岂不是太过于廉价了。”重明摇了摇头,抬头望了望天际的圆月,“我找了燕池好久,只为等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问他们个明白。”
“我自小没有见过娘亲一面,却从你的故事中听到,她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女子,只怕爹爹他当真是辜负了娘亲,但是我想如果是我,我也不能再做任何的事情,至少,他们彼此相爱,我想娘走的时候一定很安详。”
重明诧异地看着杜宇轩,杜宇轩背着手笑了笑:“你一定是想当说客把我和爹的关系分离然后让我跟你走吧,但是我想有些事情我应该很明白,我已经不小了,重明叔叔,你对娘的爱,我从心里很支持你,如若我爹和燕池又在了一起,我想我会反对,但也不去阻止,这便是我的立场。”
重明仔细打量杜宇轩的眉宇,仿佛看见昔ri柳依依顾盼神飞娇媚动人的神情,而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势,却又像是柳如令高坐大堂指点江山的恢宏。
杜宇轩从身后抽出火凤枪,在手里掂了掂,看着火红的枪身,喃喃道:“这杆枪是我娘为我锻造的?”
重明接过去,轻轻抚摸,点头道:“这杆枪可以说是你娘积累了她一生的心血,无论是西域的龙血石还是昆仑山的昆吾沙,这些都是世间难得的奇材,她为了你爹的沧浪派枪法,亲自锻造了这杆枪,希望你爹的枪法能传给你,以火凤之名,焚天地诸恶。”
“以火凤之名,焚天地诸恶……”杜宇轩沉吟良久,接过火凤枪,久久凝望,此刻在他看来,这杆枪陪在自己身边比起以往多了几分的温馨,就像是知道自己的娘亲从未离开过自己,看着自己的成长。
“今ri前来,你就是要找我爹来个了结?”杜宇轩抬头问道。
重明背着手,点了点头,“我想指不定又是场你死我活的决斗,只是这一次我不会输给他。十几年来,我访遍天下武学,无意间也学到当年失传的赤雪神功,此番前来,便是找你爹做个决断,如若是我输了,我也算是为小姐讨回一个公道,死而瞑目了。”他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杜宇轩摇了摇头,走到重明跟前,说道:“爹爹的武功虽说不上超凡入圣,却也可以睥睨天下,十几年来他从不轻易动武,想必也是因为娘亲的缘故,我不怕他输,只怕你们两败俱伤,这样娘亲是绝对不想看到的。”
重明淡淡笑了笑:“很多事情,事关感情,便会身不由己,小公子,你不会懂,当你爱上一个人你便会明白,很多事情,明知是死,你也会做,如若不做,便是一生的遗恨。”
“好,既然这样的话,我愿意和你比一场。”杜鹏羽背着手,映着月光,缓缓走了出来,看向重明,杜宇轩吃惊地看着杜鹏羽,只见他意气风发,风采卓然,和重明的相貌相差甚远,杨思清跟在背后,朝杜宇轩点了点头。
杜鹏羽淡淡笑道:“重明,别来无恙。”
看见杜鹏羽与往ri不同的神采,重明微微一愣,只因他从未见过杜鹏羽此番模样,往ri的杜鹏羽,不是皱眉便是木讷,此刻的他犹如脱胎换骨早已不是以前的他。
“杜鹏羽?”重明再度问了一声,“想不到你依然这么年轻。”他淡淡地笑了笑,却听得出来这其中带着几分心酸,“你究竟是何时变得如此快活,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何时有过这样的笑容?”
重明说话间带着几分悲愤,杜鹏羽却不置可否,说道:“当你把许多事情看开了,便不会再去执著,往ri的苦痛,我不想让这一辈的人看见,所以我选择自在,依依对我的情,我此生铭记,而我也已经做到,此生除了她,谁也不娶。”、
“这么说来,反倒是是我看不开了?”重明冷冷地笑了笑,目光投向杜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