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见？”艾过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摩挲着卡牌边缘，声音低哑如风穿石缝，“你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何必再问我。”
西尹??或者说黛西，又或者二者皆是??坐在那张凭空浮现的雕花木椅上，裙摆如云铺展，笑意不达眼底。她歪头看他，像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结局的戏剧。
“可你是主角啊。”她说得轻巧，仿佛谈论天气，“没有主角的回应，剧情怎么推进呢？”
艾过没动，眼神却已冷透。他终于明白刚才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从何而来??不是玛丽的能力，而是更深层的东西：时间被强行倒流至某个锚点，而他的意识却未被抹除，反而叠加了两次经历的记忆。这不像普通的时间回溯，更像是……**叙事层面的重写**。
“你骗我。”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层下凿出来的，“你说黛西和你是两个人。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演。‘黛西’是你虚构的角色，用来试探我、引导我、操控我。”
西尹轻轻鼓掌，掌声清脆得不像真实世界该有的声音。
“精彩。”她道，“但不全对。黛西确实存在??她是我在人类身份时的名字，是我还相信规则、秩序与正义时留下的残影。而现在的我……是被这个世界背叛后长出的新皮肉。”
她站起身，裙裾翻飞间，四周景象开始扭曲。列车驾驶室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图书馆走廊，书架高耸入云，每一本书封面上都写着《东方快乘案》的不同版本。
“你以为我们还在副本里？”西尹轻笑，“不，魔术师先生，我们现在站在‘故事’本身之上。”
艾过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你是作者？”
“不。”她摇头，“我只是比别人更早看清了真相??这个诡异世界，并非由神明或规则支配，而是由‘叙述’构成。谁掌握叙事权，谁就能改写现实。圆桌不过是守旧派的傀儡，他们维护既定剧本；而我要做的，是让新故事诞生。”
“包括利用我？”
“当然。”她坦然承认，“你需要敌人，才能成为真正的宿敌；我需要闯关者，才能打破僵局。我们彼此需要，如同光与影。”
艾过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张卡牌??【随机卡牌大师】。他曾以为这是系统赋予的能力，现在想来，或许根本就是西尹埋下的伏笔。每一张抽出的卡牌，都在无形中推动着他走向她预设的方向。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的意见？”他抬眼，“既然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
“因为我不想造一个听话的棋子。”她目光微动，竟有一瞬的柔软，“我想看看你会不会反抗，会不会走出我设定的路。如果连你都只是按剧本行事，那这场革命还有什么意义？”
空气凝滞了一瞬。
远处传来战斗的轰鸣??那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他们仍在与玛丽搏斗。可在这里，在叙事之外，一切都静止了。
艾过忽然想起什么：“你说过，如果必须在你和我之间选择，你会选自己。”
“我说过。”她点头。
“可你也说，我会是那个可能改变一切的人。”
“矛盾吗？”她反问，“野心与期待可以共存。我可以利用你，也可以欣赏你；我可以牺牲你，但依然为你的死亡感到遗憾。”
艾过闭了闭眼。
他想起了余洋拉着他说“漂亮姐姐知道你会很开心”的天真笑容；想起了余焦挡在他面前时背影的坚定；想起了谢到到一边骂他装模作样一边偷偷替他挡下攻击的别扭模样。
这些，也是剧本的一部分吗？
还是说……哪怕在被操控的命运中，仍有真实的温度？
“你有没有想过，”他睁开眼，声音平静，“真正能颠覆叙事的，不是另一个更强的叙述者，而是**拒绝被叙述的人**？”
西尹怔住。
“我不做你的宿敌，也不当什么救世主。”艾过将卡牌捏碎，化作星尘洒落，“我要做那个撕掉剧本的人。”
刹那间，整个图书馆剧烈震颤。书页哗啦作响，无数《东方快乘案》的文本开始自燃，火光中浮现出不同的结局：有的是他杀死玛丽，有的是四人团灭，有的是西尹登顶王座，有的则是列车冲出轨道，坠入虚无。
“你疯了！”西尹第一次失态，“没有剧本，就没有世界！你会毁掉一切！”
“那就重建。”艾过向前一步，“用真实的手，写下新的故事??不是由谁主宰，而是由所有人共同书写。”
他伸手，不是攻击，而是邀请。
“你要试试看吗？不用扮演任何人，就做你自己??不管是西尹，还是黛西，或者都不是。”
风穿过燃烧的书架，吹起她的发丝与裙角。她看着那只手，久久未语。
然后，她笑了。
不是算计的笑，不是嘲讽的笑，而是一种近乎释然的笑容。
“你知道吗？”她说，“很久以前，我也曾梦想成为一个写故事的人，而不是控制故事的人。”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到他的掌心。
就在这一刻，所有燃烧的书籍同时炸裂成光点，如萤火升腾，汇成一道贯穿天际的银河。图书馆崩塌，列车重现，战斗仍在继续，但某种本质的东西已经改变。
艾过猛然睁眼，发现自己仍站在驾驶室外，胸前那道血痕犹在，玛丽正高举触手准备发动第三击。
可这一次，他不再被动防御。
“余洋！”他大喝，“用【时间魔方】锁定她的动作节点！”
“谢到到，召唤灵体干扰她的感知！”
“余焦，准备好元素共振，等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时，全力一击！”
指令如刀锋般斩下，四人默契配合，几乎在同一瞬间完成合围。余洋身后黑影暴涨，将玛丽的动作延缓秒；谢到到召唤出三只灵狐缠绕其触手；余焦凝聚雷火双属性能量于拳锋；而艾过，则在最后一刻抽出一张全新的卡牌??
【叙事干涉?改写启动】
光芒炸裂。
玛丽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身体如信号不良的画面般闪烁、扭曲，最终化作一团溃散的数据流。
“成功了？”余洋喘息着问。
“不。”艾过望着天空中尚未消散的光痕，“只是开始了。”
西尹的身影缓缓从虚空中浮现，没有敌意，也没有亲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赢了第一局。”她说，“但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裁决圆桌不会坐视叙事权流失，他们会派出更强的说书人，更多的剧本，甚至……重启整个世界。”
艾过点头：“那就让他们来。”
他转身看向三位同伴，声音坚定：“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更难走。我们面对的不再是单一副本，而是整个诡异世界的底层规则。你们还可以选择退出。”
“啧，说得好像我们会跑似的。”谢到到甩了甩手臂上的伤痕，咧嘴一笑，“再说了，老子还没赢够呢。”
余焦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我们早就不是为了任务而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