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你的狗嘴,鬼叫什么?”越影大怒地喝了一声,把本就特意跑过来示威,还满腔怒火的傅月色给气得脸都扭曲了。她气急地指着越影大骂道:“放肆,你这个贱婢,居然敢骂本小姐,给我掌嘴。”
“小姐……”傅月色身边几个丫环面面相觑,想到洛衣堂打人,还是打这位武功高强的影姑娘,七小姐不要命了吧!她不要命不要紧,别把她们也往泥坑里推啊!
“你们耳朵聋了!让你们过去,给本小姐掌嘴。”傅月色见自己的命令居然得不到实施,气得大步走过去,随手就给了站得近一些的两个丫环一人一巴掌。几个婢女吓得缩了下,赶紧往越影的方向走去。
傅华衣眉头拧紧,她淡淡地对越影道:“影儿,去,给我掌嘴。”
“好的,小姐。”越影早就对傅月色千万个看不顺眼了,此时得到傅华衣的许可,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立即站起来往傅月色走去,傅月色是见识过越影的本领的,见她狞笑着往自己走来,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她连连后退,大声地喝道:“傅华衣,你敢!你竟敢让一个贱婢,打我这个嫡女。你,你好大的胆子。母亲,母亲不会放过你的。啊,救,救命……啊!”
越影一个巴掌下去,打得傅月色晕头转向,却还在不服地大声喊道:“啊,傅华衣你这个毒妇,我要告诉爹爹,你竟敢拿剑刺玉堂。啊,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告诉母亲,快去啊!”
傅月色大声喝斥自己的婢女,那几名婢女连忙转身,全都一起跑了,傅华衣也不拦她们。
越影打傅月色,从轻到重,就怕自己的一巴掌把她扇晕了就不好玩了。因此,前面傅月色还能骂人还能发威,越到后来却是越说不出话来了,到最后直是涕泪交加,从原本的凶悍到后来的式微,她开始哭着求饶了。
傅华衣坐在地上,合着那啪啪的巴掌声,悠哉地说道:“你以为能等到大夫人来救你吗?她要的就是你来挑衅我惹我生气,然后被我狠狠的收拾。真以为自己成宝贝了,蠢货!”
就傅月色这个单细胞东西,永远都记不得教训,好了伤疤就忘了痛。七姨娘的死没有让她学乖,倒是越来越不省事了。就这么个蠢东西,还敢四处摆威风,总有一天,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唔,一摇拉偶八,啊,偶叽到出拉!呜呜……”傅月色一张漂亮的脸,很快涨成了猪头。傅华衣厌恶地扫了一眼,幽幽道:“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如今已只剩下厌恶。你该庆幸自己在这世上你还有个弟弟,否则今天我就可以让你死。”
“呜呜……”傅月色已经又痛又怕地说不出话来了,傅华衣说话的时候,越影打她巴掌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直到她说完了,冷冷道:“丢出去,别脏了我这儿的地。”
越影立即随手一提就揪住房傅月色的领子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随手一扔,就把她破麻袋一样,越过院墙丢出了院子。院外传来一声啪响,然后是傅月色一声大叫,接着就没声音了。
越影回来扶起傅华衣回了房里,要为她看伤,傅华衣止住她,道:“去看看玉堂怎么样了!”
“小姐,你不用担心了。你收势得快,四少爷只是一点皮外伤,有蔚师父看着,不会有事的。”越影安慰了一声,继续要查探傅华衣的伤势,傅华衣仍然伸手一挡,越影无奈道:“好了好了,我去看看,你别着急啊!”
越影走后,傅华衣小心翼翼地褪下裤子,看着大腿外围。那上面一道红肿的斜纹,足有半个巴掌那么宽,幸好玉堂还小力道不够,否则怕是骨头都得砍断。接下来,没几天好养的,傅华衣是没法四处走动了。傅玉堂的确只是受了些外伤,他看到傅华衣被他打得都没法走路了,还暗中哭了好几回。
至于傅月色向傅允涛与傅夫人告状,说傅华衣拿剑刺傅玉堂一事,傅允涛自己的上门来问明了情况之后,就什么也没说了。被白白打了一顿的傅月色,气得并有点儿没噎气。这时候,傅夫人的温柔的照顾,帮着她骂傅华衣的话,在她虚弱的心里,那真是比观音娘娘还要慈祥还要仁善还要体贴的。
傅华衣腿受了伤,凤离歌以最快的速度收到了消息,午时过后绝地就带消息来,说凤离歌要见她,在摇风苑的秘室里。
吃过午饭后,窝在卧榻上,傅华衣在沉淀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打开了华洛留给她的箱子。
其实说起来,华洛留给她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些密药以外,就只有一个小玉瓶,还有一封信。那些东西加起来,都没有与凤离歌交换而来的那一封信厚实。
傅华衣一一看过一个个纸包后,拿起了小玉瓶,打开看了下,不由微微发愣。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枚痴宝丹吧!娘不是说,这世上只有一颗痴宝,已经给她吃了吗?难道其实这不是痴宝丹,而是长得有点儿像而已。
傅华衣拆开华洛留给她的信,打开。信很有些长,只见其上写道:
衣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娘亲也许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了。然而你要记住,无论娘亲身在何方,都在默默陪着我的衣儿。儿行千里母担忧,身不在,心永驻!
衣儿,从前,娘不曾与你详细诉过往初,而今,娘便在此与你一一详诉。
当年,华家先祖离世前因只生下一名独女,临终时便留下遗言,说自此华家传女不传男,历任掌权人都须为华家世袭嫡女,只娶不嫁。且娶华家世女的男人,必须对妻子一世忠贞无二。
自你姥姥姥爷不幸早逝,娘亲在五岁时便被你曾姥姥指定为下一任华家继承人。当初年少,娘亲初次外出游历中识得当年东凤国,风华正茂的新科状元傅纨言,也就是你的父亲。
傅纨言斯文俊美,学识渊博,初遇他始向娘亲频频示好,花前月下几翻相邀,讲不完山盟海誓,诉不尽蜜语甜言。可叹娘亲愚昧无知,竟白日做梦地相信那些话本中所说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此般蠢话,为此不顾你曾姥姥反对,不顾惜家族利益,自身荣辱,毅然离家出走,跟随傅纨言来到东凤皇城。直至入了傅家后,娘亲才知我以为的良人竟早已有妻有妾,子女成群。
娘亲与他争执,傅纨言拒不承认曾经欺骗于我。他言道世间男儿无不梦想着建功立业,求取功名利禄,富贵荣华,江山美人。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那都是骗人的鬼话,只知守着妻儿不思进取的无不是一些庸碌无能之辈。
美梦破碎,身为华家继任继承人,娘亲却因识人不明遭人骗身骗心,为此与你曾姥姥反抗甚至离家出走,真真是无颜回家面见江东父老。彼时,娘亲已身怀衣儿,更加无颜以对,无奈只得留在傅家。不想给华家抹黑,娘亲未曾告知他人,我华家继任掌权人的身份,包括傅纨言。
聘为妻子夺为妾,无媒苟合,身世不明的娘亲不得不成了傅家后院无数小妾中的一名。
未曾料到,多年以后,衣儿竟会走上娘亲的旧路,看上与你父亲当年那般温和斯文彬彬有礼的邵云笙。娘是过来人,早已瞧出邵云笙潇洒表面下隐藏的浮夸与懦弱,他比之你父亲更是诛多不如。至少你父亲还有野心有手段,而邵云笙却是鼠目寸光,毫无建树,注定将碌碌无为,平庸一世。若然只是如此便也罢了,邵云笙分明还无担无当,心性不坚,有了衣儿却仍对其他女子温柔和睦,分明有朝秦暮朝之嫌,他连给一个女子一世平安的本事也没有。
娘亲每看到你与他往来,便要心急如焚,奈何娘亲深有体会,自知若如当年你曾姥姥反对我一般反对你与邵云笙往来,恐怕只会激起衣儿反抗之心,走上娘亲的旧路,最终悔恨无门。如此,便有了那一个痴宝之赌。
却难料,衣儿因痴宝变丑后,许多事情开始迅速脱离娘亲掌控。娘亲原本只是想用这个机会,为衣儿挑取一个值得托付之人,然这世间可以不计较衣儿貌丑的男子,又有几个?
因为痴宝,衣儿受尽屈辱,娘亲心如刀割,悔之晚矣!若然早知如此,我该直接向衣儿言明事情真相,以免除衣儿这三年来所受的锥心愁苦。娘对不起我的衣儿,痴宝,其实并非是用来为你选取合适夫君之用的宝物,而是……它是娘亲耗费九年之力,为他人研制而出的解药。
衣儿拿到这封信时,想必已然想起,曾经全心信赖依恋的小五。
小五身上所附魔毒,自娘胎而来,当年,他曾向娘提及要娶衣儿为妻。彼时,娘亲知他身附之毒难以根尽,也许此生无望。娘不敢拿衣儿终身幸福为赌,便要求他魔毒未清之前,不得再近衣儿。
此后,任衣儿如何埋怨,娘亲都不敢叫小五前来陪伴。只因娘亲害怕,衣儿若完全依赖于他,他却如他父亲一般,受人掌控终生最终伤及衣儿,彼时衣儿必将更加心伤神碎,情何以堪!
娘亲一边为小五练制解药,一边默然观望。年少时期,小五隔三岔五便要来摇风苑偷看衣儿,并三翻四次向娘亲要求与衣儿相见,都被娘亲狠心拒绝。而后他遂渐长大,慢慢再不敢亲近衣儿,也再不曾向娘亲要求与衣儿相认。娘亲知道他已然长大,他已然知道若魔毒不除,他此生都无法给衣儿幸福。
解药练成后,娘亲向小五提出让他娶衣儿为妻,却遭到小五拒绝。彼时,衣儿仍是这京都第一才女,是这东凤第一美人,名满京华,艳冠天下。而小五望着衣儿的目光分明那般痴恋而绝望,他拒绝娶衣儿为妻,只因他的爱不是占据,而是放手。
娘亲知道,这样的小五值得吾儿托付。
痴宝丹可解天下毒,然小五身中之毒非是凡物,解药无法直接服用,需以媒介转化。此媒介即为童女完玉之身,痴宝丹进入少女体内,初时将呈隐毒之象,可致童女体宽貌丑,身臭气弱。然融入少女红丸血中于阴阳合合之际,将可令小五体内魔毒一分为二,分入男女体内,遂渐自行净化,成就凡俗世人求而不得的天地元气,优化自身,益寿延年。
娘亲猜测,若衣儿变丑,邵云笙终将弃之,果不其然!然而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娘亲原本打算,衣儿遭邵云笙弃后,在小五回京后便央他向傅家下聘求娶,予衣儿幸福安康。孰料傅纨言竟以迅雷之速招赘白洛尘,娘亲得知消息时为时已晚。
彼时,小五因痛心衣儿誓嫁邵云笙而离家而出,远走南凤,娘亲无处求助,奈何!
因痴宝缘故,娘亲发现白洛尘竟阳奉阴违,待衣儿表里不一,衣儿痴宝附体,始终未遭破身。三年后,白洛尘以衣儿未出之名休弃,娘亲令忠伯送信给小五,令小五公然向衣儿提亲。娘亲于信中告知小五,他身上魔毒解药已出,在衣儿身上。若他想要解药,需使衣儿心甘情愿答应嫁他。
如此这般,只因娘亲身受情之愁苦,不敢肯定在衣儿化美为丑,还曾另嫁三年被弃后,小五仍旧心如磐石,愿娶衣儿为妻,不畏天下谗言。
此翻,娘亲自知已身寿不长,无能悉知未来。而今,娘亲不知在衣儿看到此信时,是否已与小五有情成双。
娘亲忧心小五已然心嫌衣儿貌丑,同如白洛尘阳奉阴违,却为解药待衣儿假情假义。娘亲同样忧心,小五至今未与衣儿相合,只在得到娘亲遗信后,方知解药在衣儿体内,如此才甘愿对衣儿诚心以待。
然而,再多忧心,娘亲都已无法看到。
自衣儿年幼时,娘亲便告知衣儿,这世间人有极恶亦有极善,未曾遭遇良人并非这世上没有良人,只是不幸没有遇到而已。
不知衣儿有没有将娘亲此话谨记,娘亲只是自嘲医者不自医,如此教导吾儿,实则娘亲自己心里并不信这世间当真有如话本中所说那般的真情实爱。至此,明明心中对亲眼看着长大的小五万万个放心疼爱,却仍无法控制地对他抱着些许的疑虑。
在给小五的遗信中,娘亲告知他痴宝丹举世无二,唯一一颗在五儿身上。若他想要解药,则必须待吾儿一心一意,一生一世。若他当真嫌弃五儿貌丑,致使五儿**他人,便要他悔恨一生。
可这许多年来,娘亲也算是亲眼看着小五长大,对这个孩子不说视若己出,也算是真心疼爱。所谓痴宝全天下仅此一颗的说法,也不过是想在当真出现意外时恐吓于他。娘亲也想过,世间事无绝对,倘若事情当真有意外,而非是小五之错,娘亲亦无法做到,眼睁眼看着他受痛而不理。
便余藏痴宝一颗,在意外之余,由衣儿自行决定,是否要赠药于他。
娘亲毕生之愿,惟愿吾儿能够得偿世间康健、平安、幸福、快乐!
吾儿依依,娘亲留笔。
……
“小姐,你怎么哭了?”越影在旁边捣药,回头看到傅华衣拿着药无声流泪,顿时担忧地趴到了她身边。傅华衣微微笑了下,将信收起,淡淡道:“没什么,看到我娘的信,想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