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契约机器
小男孩凶狠的目光紧盯安琪,捏紧的拳头“咯咯”作响,张牙舞爪地要朝她这里扑过来。
安琪随时留意他的动静,此时同样绷紧肌肉准备和对方硬碰硬,想趁机一举拿下对方。
但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正铆劲朝她冲过来的小男孩突然卡带般趔趄一下,面部表情陡然扭曲起来,额上汗珠密麻地渗出,很快汇落成溪,滑过眼睑和脸颊,在他脏兮兮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白痕,看上去丑极了。
而他本人仿佛在承受难言的痛楚,僵持一会儿后,他忽然捂住头发出“啊啊”的痛苦嚎叫,紧接着整个人猛地扑在地上不断打起滚来,好像这样可以减缓一点他的痛苦。
安琪见状立即刹住前冲的动作,不由有种蓄满力量却没地方发泄的憋屈感。虽然对眼前状况一头雾水,她还是警惕地保持在几米外观察。
等了几秒目测对方似乎不像是异变的开端,而比较像受某种精神压制的结果,她便收起了防备的动作,这回却没敢轻易靠近了。
再等了几秒,见他还是痛苦难耐地在地上打滚嚎叫,确定他现在不具威胁性后,她便回头环顾四周,企图找出让他这么难受的原因来。
高度聚焦的眼睛往后看去,安琪一眼就看见从彩色卵石小路往这里跑来的老人,他身后还跟着一帮村民,一个个气势汹汹的,像来找人打群架的。
电光火石间她便猜到了小男孩如此的原因,也是,如果没有压制对方的办法,老巴克也不会同意把人安置在这里。
这种短距离无形攻击的能力,应该是精神波压制吧。她觉得奇怪的是,自己的大脑没有接收到相同的电波,这通常有两种情况,一是这种攻击不是利用空气作媒介,二是这种攻击具有准确定位性,能在引起极小空气振动的情况下定位目标。
不管是哪种,都让她心底莫名地感觉到一丝兴奋,她对未知的力量似乎有种近乎本能的着迷。当然,这不包括血族领主那样变态到令人灵魂颤栗的力量。
“小姐,你没事吧?”老人急急走到安琪跟前问。
“没事。”安琪眨眨眼回答。
“这就好。”老人肩膀垮下放下心来,单手上搭行了个礼道:“是在下的疏忽,以为那小奴隶已经没能力反抗,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在下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老人的语气带着几分颓然,这个意外显然打击到了他。唉,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他心里不住萎靡地叹息。
安琪还要说话,苏珊一闪来到她跟前,仔细看了她一眼才松下身子说:“您没事就好。小姐,你这次太莽撞了。”
她说着表情严肃起来,说到后面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加重。
安琪心知她是指自己擅自替对方疗伤的事,可事情变成这样,她也感到很委屈啊,小嘴不由瘪了瘪,连连悔恨起当时拿奶油起誓的鲁莽行为。
老人不知实情,忙说:“不关小姐的事,苏珊,是我办事不力。”话里带着难过,看来这次的事真的让老人伤心了。
苏珊顿时脸色微红,也不好跟老人解释,这下就不好教训安琪了,悻悻地闭上了嘴。
几米远的草地,群情激愤的村民们已经用合金钢绳将小男孩五花大绑,粗暴地拖来这边。
此时村民们已知道安琪的身份,纷纷看向她愤怒地问:“小姐,这个奴隶怎么处置?”看他们的样子是恨不得每人来一脚。
这样的举动在血族社会里是可以理解的,奴隶在这里是最卑微的存在,亘古的血族法律也并不举止奴隶交易,只有一条象征性的保护规定――“奴隶契约”必须是双方自愿订立。
这不仅仅是一项规定,更是“奴隶”形成的基本条件。因为“契约机器”的运作原理是利用“催眠暗示”,将双方或单方需要遵守的内容制作成复杂的“精神暗示”,而这种“精神暗示”只有在彼方意识毫无抵抗的条件下才能刻入大脑,形成一种有效的精神压制。
尽管这个“无意识抵抗”涉及面广泛,但“奴隶是自甘堕落的象征”这种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在以实力为尊的血族社会里,难免会被人瞧不起,即使这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
安琪看向地面的小男孩,他狰狞地嚎叫的同时也挣扎得厉害,地上的草叶沾满一身,合金钢绳在裸露的皮肤上勒出了一道道血痕。
他就像一只绝望的困兽,恨意浓得化不开的黑眼睛紧紧盯向周围的村民,毫不怀疑一旦获得松绑,他立即就会进行疯狂的反击,但在此之前,不知名的痛苦已经快把他折磨疯了。
她皱了皱眉,扭头看向老人说:“你用什么办法控制住他的?先停下吧。”
老人马上张了张嘴,似乎想阻止她,但眼角瞥见小男孩痛苦的模样,心里先叹了口气:“是,小姐。”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指长宽的银白机器,对着小男孩按下绿色的按钮,很快小男孩的嚎叫停了下来,脸色煞白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小姐,这是‘契约机器’,输入密码就可以将奴隶易主,您要现在进行吗?”
这意思相当于问她要不要接受这个小奴隶。
安琪眼睛眨了眨,瞥了那边一眼,心里难免有点小别扭,但明白如果她不接收他,对方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书上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云”,算了,为我的奶油积德吧。想着她小大人一样地叹气,似乎无奈自己即将接受的“麻烦”,说:“我愿意。”
这个堪称婚礼宣誓的决定真是做得无比艰难,以至于当老人将契约机器对准她,一条红外射线射向她的大脑,她的脑中瞬时通过一段微电流时,她马上就感到后悔了,噢浮云,契约内容竟然包括“包吃包住”,那她岂不是光荣升级为“饲主”,相当于半个爹妈?
想到以后要把那孩子辛苦拉扯大,她顿时有种头晕目眩之感,她得多么委曲求全才傍到一个有奶油的金主,现在来个人分一半,这不是要让她累死累活吗?
于是她当即恶狠狠地瞪向那小男孩说:“听着!天下没有免费的奶油,床我可以分你一半,但吃的你必须自己去找,我绝不纵容任何吃白饭的行为!”
小男孩感觉“催眠暗示”的发动对象易了主,只淡淡抬头瞥了一眼,接着毫无反应地垂下头,趴在地上与外界隔绝起来。
苏珊轻轻咳了咳,眼神警告地瞟过安琪,神色已能十分淡定地面对小姐这种间接性抽风症状,扭头对一旁神情古怪、不知作何反应的村民们说:“好了,现在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今天有劳各位了。”
村民们如梦初醒,齐齐回过神,这才纷纷说“不用客气”“我们应该的”“小姐下次再来”之类的话。
安琪见事情收尾,也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精准的淑女礼说:“安琪在此谢谢大家了,奥斯汀的荣光永存。”
这句话是奥斯汀族言,还是来之前苏珊临时教的,这下终于派上用场。村民们听得热血沸腾起来,纷纷激动得将右手握在胸口低下头向她表示忠诚,同时大声回吼道:“奥斯汀的荣光永存!”
安琪已经习惯了这耳膜轰鸣的节奏,小脸严肃地接受了众人的致意,有模有样的回了个族礼。
村民们余兴未平,仿佛刚刚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容光焕发地跟安琪行了告退礼,然后跟老人、苏珊打了声招呼就三三两两地往回走了,走之前倒记得带走捆住小男孩的合金钢绳。
目送众人离去后,苏珊转头对独自留下的老人说:“伊利夫,你也去忙吧,小姐这我带着就好……”
老人摆摆手打断她:“我老了,不知道还能为家族服务多久,让我送送你们吧。”
苏珊听出他话里的黯然,心里微叹,脸上笑了笑说:“那麻烦你了。”
弯腰看向安琪:“小姐,我们走吧。”
安琪听了回头看看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男孩,嘴巴张了张抬头看向苏珊,见她笑意盈盈的,眼里透出清明,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乖乖闭上嘴跟着她一起走了。
“契约”通过“强力催眠暗示”对大脑皮层起作用,实际就是一种精神控制。“奴隶契约”的内容大同小异,为防止奴隶私逃,基本“暗示”里都包括一项“距离暗示”,即当感觉不到主人气息时,奴隶的大脑就会因“暗示”发作而遭受万蚁噬脑般的疼痛。
人在屋檐下如果还不懂得低头,那么迟早会磕得头破血流。苏珊不理那小奴隶,也是为了让他彻悟自己的处境,如果他要负隅顽抗,那么这条命不如索性今天就赔个彻底,至少以后少受点苦。
还好……余光瞥见身后小男孩慢慢跟上来,她悬起的心总算放下,眼睛正视前方,扫见小姐收回目光悄悄松了口气的样子,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小姐虽然看似懵懂,却不是完全不通世故,这样的小姐,才适合呆在这浮华而糜烂的上流社会吧。但联想到她的处境,她心里又止不住浮上一层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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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特别感谢辣椒姐的长评,建议很中肯也对我很有用啊,一颗担心书写了没人看的玻璃心也瞬间治愈了,我会继续加油的!也希望喜欢的朋友继续关注哦,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