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走了很长一段路,走得累了倦了,才想起来这是做梦。
睁开眼睛,眼前的摆设显得特别的陌生,分不清楚今夕何夕。
一张脸凑过来,见我睁开眼睛,有些惊喜地笑道:“醒了?”
我凝神去看着人,才发现我之所以能看出来他惊喜,并不是他的表情夸张。他的眉目是一贯的冷淡,只是眼底的光芒,让我觉得暖暖的。他扶起我,冷淡的神色间看起来很平淡,好像没什么是不该的。
我张了张嘴巴,声音沙哑:“苏息,你怎么在这里?我是在哪里?”
他端给温热的水喂我,等我喝下,才笑开来,说:“哦,你在宫外。这里是王上为我置办的府邸,你已经来了两天了。”
我吃了一惊:“我已经不在掖庭了?”
他点头:“那日我去暖羊阁看你,正遇到你昏迷不醒,就正好将你带了出来。”
“你这样做,姜堰,姜堰知道吗?如果他不知道,会不会惹祸上身?”我有些急了:“苏息,你怎么可以这样莽撞,要是因此惹恼了他,你的性命就不保了!你知不知道?”
苏息眼底的笑容更深,我被他笑得发毛:“你说话!”
他笑了半晌,才说:“别担心,王上都知道。将你安置在这里,也是他准了的。”
我舒出一口气,又想起一点:“你将我安置在这里,如果郭夫人等人又跑去暖羊阁,见不到我,那又怎么办?会不会犯了欺君之罪?”
苏息拿了帕子细心喜擦拭我的嘴角,将刚才沾染到唇边的水滴清理好。见我不解,他才好笑道:“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候又太笨。说你笨吧,有时候又聪明得可怕。郭夫人已经亲眼见你在暖羊阁中不死不活,哪里还有兴趣去多看?兰婕妤被你吓成那样,更不敢单独见你。其他人……除了安昭仪,哪个不是巴不得你倒霉的,你无人问津死在暖羊阁才好,谁有工夫去看你!”
“那……万一安昭仪要去看呢?”我还是很担心。
苏息叹气:“王上将小王子和小公主托付给安昭仪,她一个武将出身的人,照应这两个小家伙都自顾不及,哪有功夫亲自管你?最多不过是让手下的奴才送东西到暖羊阁去罢了,到时候,你身边的婢女自然会代你收着,不会引起怀疑。”
我想着安昭仪那性子,要照顾姜图和姜文这两个只会哭的小家伙,想到她那张哭笑不得的脸,很不厚道地扑哧笑了出来。
“对了,你身边的丫头和你那个靖安苑的掌事,我都留在了宫里。玉莲和崔欢自然是你信得过的人,还有一个丫头,我知你信不过她,所以一并带了出来。如今也在府里。”苏息想了想,忽然说。
我皱眉:“李素锦?”
他点头:“你要叫她来吗?”
我想了片刻,才说:“不用了,你看好她,别惹出乱子来就好。”
“你不怕她……”苏息凝目看我,欲言又止。
我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怕她?”
“她……她原籍渠县长德镇。”苏息提醒我,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慢慢说:“我查过,她认识季青雕。她们李家与季家,一直是比邻而居的世家,她更是与季青雕一同长大,感情甚笃。”
我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苏息坦然地与我对视,并不移开目光。
屋子里静得呼吸可闻,半晌,还是我先打破沉默:“苏息,关于我,你到底知道多少?”
他顿了一顿,伸手过来握我的手掌。我诧异地抬头看他,他对我笑了一笑,笑容苦“听潮阁”更新最-快,全涩,却有一种安稳我心的力量。他与我保证:“所有!青雕儿,但你可以放心,我原先就说过,我永不会伤害你,我会一直护着你。这是我的真心话。”
“为什么?”我喃喃自语。
他又笑了一笑:“也许你不记得了,但很早之前,我们是见过的。”
见我目光迷茫,他轻轻笑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在他脸上荡开,是不同于往日见惯的那种笑。我一时竟然看呆了,等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甚至还轻轻拍了拍。
他露出怀念一般地神色,忆起往事,将之说与我听:“那一年我还只有十二岁,你不过六岁左右。我的三叔从豫州进京,前来收敛我堂姐的尸骨。我陪着爹爹还有三叔去掖庭领的尸身,那时候你就站在娘娘身边,怯怯地看着我们。那时候你还只有这么大。”
他的手在虚空比划了一下,笑道:“可你明明看着害怕,实际胆子很大,我们走的时候,你跟着我的马车,准备偷溜出掖庭。”
“原来是你!”经他这样一提,我模“六夜言情”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糊想起,幼年时的确是做了这样一件事。
这事也与我说与兰婕妤的那人彘的故事有关。
原来这样巧,那做了人彘的,竟然是苏息的堂姐!
母亲当年赐死了那可怜的姑娘后,晋王的确是怒了,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想起这美人的万般好处来,特特招了她的家人前来领尸首回去安葬。那一日是母亲亲自送了她出掖庭的,我一时贪玩,就趁人不备,跟着其中一辆马车,准备悄悄偷溜出了掖庭。
那车里有一个人,是个少年,长得白白净净的。我钻进车里的时候,他就对我笑,于是我也对他笑。
我尚且没有什么身份观念,这少年的思想却固着得很,坚持要将我送回去。
我一哭二闹都不行,最后诓了他与我划拳,谁赢听谁的。他也许是少年心性,就应了我。马车咕噜噜地往前走,我们在车里猜拳三局定输赢。他明明比我年长,划拳却叫我最后赢了他。
那时候都还年幼,我们说好,他以后都听我的。
那一天我也没有走出掖庭,在最后出宫门的时候,母亲已经发现我丢了,侍卫们检查了苏家的马车,将我拎了下来。为了这事儿,苏息还被拎出来,打了十板子。
我过意不去,将母亲前些日子给我绣的一块绢帕悄悄塞给他,权当是道歉。
苏息从怀中拿出一块有些年头的手帕在我眼前晃,轻声说:“我说过的,我都记得。陵儿,你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