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的亲情

回到城里那个家,大街小巷弥漫着过节的气氛,冲淡了她的忧伤,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2

佳琪也放假了,两姐妹玩疯了。这几年佳岚在外地求学,很少在家待这么久,所以趁此机会佳琪带着她逛遍了小城的每一个角落,让她感受到了小城的巨大变化。她甚至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好吃好喝的地方,尤其是小吃,品种繁多,而且味道诱人。姐妹俩一点不顾淑女形象的在大街上边走边吃,让她回味了早已远去的童年。

“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佳琪正吃着烤肉串。

“什么问题,你问吧。”姐姐并不设防,爽快答应。她估计是要问自己交男朋友没有,这个年龄的小丫头,总是对别人的恋情很好奇。

“这个,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妹妹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我就是想问,爷爷临走时,留了多少钱给你。”说完,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姐姐一眼棼。

这个冷不丁的问题,让佳岚吞进嘴里的那小块肉就这样卡在喉咙,难受死了,同时难受的还有心。什么时候,佳琪这么单纯的人也被自私和贪婪腐蚀了?一定是她妈妈授意的吧。

“你怎么知道爷爷给我留了钱呢?”她不答反问。

“我妈给我说的。”佳琪不好意思地回答。本来她也不想理会这事的,但妈一天到晚在自己耳边唠叨,说什么要争取自己的权益啊之类的话。慢慢的,她也被洗脑了。同是林家的孙女,凭什么让姐姐独吞那钱?何况自己才是林家的亲孙女呢待。

果然没猜错,佳岚心里一阵冷笑。“三万。你们认为是多了还是少了呢?”说不定即使自己说了实话,她们也会认为说的是假话。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啦。”见姐姐变了脸,佳琪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姐妹俩就这样沉默着回到家。

其实这些天佳岚也一直在思考,怎么处理这笔钱。交出来呢,又有违爷爷的心愿,而自己确实也不希望李萍的贪心得逞。不交出来呢,爸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可如今连佳琪单纯的心灵都被污染了,让她真的觉得很难过。

接下来的两天,佳琪便不再约她出去玩,都是独来独往。2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也许是前几天的胡吃海喝,佳岚吃坏了肚子,这晚上不知道跑了好多趟厕所。

“你和你那死去的爹一个德行,死心眼,净顾着那没血缘的东西。”她不小心听到主卧室传来不小的争执声,刚才这话出自李萍之口。本来不想理会的,但一时的好奇心促使她贴着门偷听。

“你小声点行不?”林强的压低了声音。“爸那点钱给了佳岚也没什么。这孩子读大学几乎没花我们什么钱,你还不知足吗?而且那钱是爸爸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他想给谁用就给谁,这是他的权利。”

见丈夫顶撞自己,李萍更加冒火,音量越来越大:“那爸在医院花了这么大笔钱,谁来填这个洞。”

佳岚不打算听下去了,原来还是爷爷给自己的那三万元钱惹的祸。李屏果然没耐性,这几天的热情都是装的,看能不能让自己主动把钱交出来。这么长时间不识趣地不予理财,而且通过佳琪来探了口风,还是没动静,让她装不下去了。可又不敢明目张胆发火,这不半夜醒来想起那笔钱睡不着,就只有拿自己的丈夫当出气筒了。爷爷啊爷爷,你以为你是在帮我,没想到却害了我。佳岚在心里苦笑。不过该怎么处置这笔钱,她心里已有了打算。

第二天早上,李萍没做早餐,很不寻常。林强从外面买回豆浆、油条,然后叫姐妹俩起来吃饭。佳琪毫不知情,跑进父母卧室拉她起来吃饭,却换来她的“不想吃”。

“佳琪,你吃你的,别管你妈。”林强在餐着旁,紧绷着脸,呵斥女儿。

佳岚心里明白,李萍是在斗气。看来自己若是不把钱拿出来,她的病是好不了的。匆匆忙忙吃完早餐,然后进屋,很快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块用布兜裹着的东西。“爸,这是爷爷留给我的三万元钱,说是给我的嫁妆。可那还早着了,现在也用不着。现在家里正需要钱,爷爷生病、办丧事花了不少钱,妹妹也快读大学了,我把这钱那出来贴补一下家用吧。”她尽量说得自然点,不能让爸爸看出端倪。

她说地不是很大声,但足以让主卧室里的人听见。

“这是你爷爷的心意,你就拿着。别管家里的事,我还没到用你钱的地步哈。”林强坚决不要,真心的。

佳岚淡淡一笑:“爸,你还是拿着吧。我领了爷爷的情,但拿过手就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处理是我自己的权利,我相信爷爷不会怪我的。”如果她不把这笔钱拿出来,这个家不得安宁,过节都没有心情。

见她这么坚持,林强动摇了,虽然他内心很不愿意要这笔钱,而且也确实不需要,但如果不要的话,李萍肯定会跟自己没完。不是怕她,而是人到中年,他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家。思虑再三,他最终还是收下了。“你真是个善良实诚的孩子,爸爸谢谢你。”

林佳岚自然懂得他这“谢谢”二字的含义。她微笑不语,转身回屋去了。

没过几分钟,李萍悠闲地坐到参桌,象没事人一样地吃起她那份早餐,哪里像个病人的样子。

“你不是病了吗,怎么好得这么快?不继续睡啦?”林强没好气地讽刺她。他知道她是装病。

李萍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心里正偷着乐呢。

她倒是好了,佳岚却病了。拉肚子加上偶感风寒,快虚脱了。被送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需要住院治疗。她坚决不住院,因为不想给家里添麻烦。

“你这个孩子听爸一回又怎么了?医生都说住院了,你还逞什么强?这次必须听我的。”林强既焦急又心疼,这孩子懂事得太让人心疼了。

住院的这几天,李萍和佳琪跑得特勤。

“姐,我给你削个苹果吧。”刚吃过午饭,她想睡会儿,妹妹在一旁唧唧喳喳。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我想休息会。”这几天佳琪对她的态度由真诚到冷淡,再到热烙,让佳岚不得不感叹金钱的魔力。也许她只是被母亲唆使的,但无论如何也激发不起原先的那种纯洁的姐妹之情了。

她不吃,佳琪没事似的自己吃了。知道自己这次做得有点过分,但她相信过不了几天,姐姐消气了,又会象以前那样疼自己的。

晚上,李萍熬了一锅鱼汤过来。“你又拉有吐,身子肯定虚弱,我特意为你熬的土鲫鱼汤,快趁热吃了。”

“谢谢。”佳岚坦然地接过,淡然道谢。一口气喝下去,没品出什么味道。“阿姨,晚上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她不想有人在这里陪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而且面对如此虚伪的人,又要强装笑脸,自己也快变得虚伪了。她已经有点后悔留下来了。

她们都同意了。李萍也不愿意待在这里,那丫头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才不想跟她相处。要不是看在她把钱交出来的份上,自己才不会在这里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佳琪不愿意的原因是这里睡不舒服。

等她们都走了,佳岚心里长舒了口气。

“刚才那位阿姨是你继母吧?”隔壁床的一个婆婆好奇地问。

“恩。”她总不能随便给外人讲,连继母都算不上吧?

“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挺好的。这年头找这么好的后妈不好找了。”那老婆婆的口吻似乎很艳羡。

“是挺好的。”好就好吧,何必同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解释和争论呢?

她在医院待了足足一个星期,赶在农历腊月二十八回到家。

春节一晃就过了。这个节过得还算热闹,家里气氛也很融洽。当然这是以林佳岚识大体、顾大局换来的。李萍还破天荒的给她买了件高级时装。本来不想接受的,但为让大家高兴,还是接受了。

过了初八,她就回学校了。离开之前,她回老家在爷爷坟前坐了大半天。“爷爷,你安息吧。在您的保佑下,岚岚一定会幸福的。”最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依依不舍离去。

然后又到母亲坟上去看了一会。对于母亲,她已经没多大印象了,但心里还是感激的。要不是因为当初她执意收养自己,也就不会遇上这么好的爷爷。默默地磕头,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去。这一走,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虽然是自己的故乡,但除了两掊黄土,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那天,林强执意要送她。父女俩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互相叮嘱保重身体。

“爸,你快回去吧,我马上进站。”喇叭里已经在通知乘坐开往s市的乘客做好准备。她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转身离开。似乎,他的眼角有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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