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孟彪那全力的一拳最终还是没能轰出,他以为已然半死、根本无法动弹的夏玄猛然暴起,用左手持剑刺入了他没有元力保护的身躯!
这匪夷所思的一剑从下面斜出,刺中了孟彪的右侧腰际,直穿而上,绞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也绞断了了他的所有生机,他到死也没有明白:重伤临死的夏玄是如何刺出了这足足有三十牛之力的一剑,jing准而狠辣,如果再迟一点,或者稍偏一些,两人必是同归于尽之局。
刺出这致命的一剑后,近乎虚脱的夏玄服下一枚疗伤丹药后挣扎着试图勉力坐起,怎奈力不从心,最终因身体不支重重倒地,晕了过去。
为了凝聚这三十牛的力量,夏玄生生硬挨了孟彪两拳,一来用沉重的伤势诱使对方轻敌,二来用言语激怒对方,令对方露出破绽,最后一击毙敌。
夜风微凉,轻拂着昏迷的夏玄额上的汗珠,偕同夏玄心底强烈的不安使他在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里悠悠转醒。
清醒过来的夏玄下意识地腾身而起,才惊讶地发现右肩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小腹、胸口附近的经络也开始慢慢恢复,除了强烈的疲弱无力之感,再无其他的不适之处。
即便夏玄一向淡定,也被自己如此惊人的恢复能力震撼不已。
虽然他目前已经没有战斗厮杀的能力,但快步行走还是可以勉力做到的。
随着心中的不安越加强烈,循着竹儿踪迹一路找寻的夏玄开始越走越快,额角渐渐渗出了汗珠,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更是急剧减少。
此时的夏玄猛然发现,原来竹儿不知何时早已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样的醒悟让他心如刀绞、痛入骨髓。
夏玄突然想起竹儿曾经问他:“公子,你在心里把竹儿当成你的什么人呢?”当时他回答:“你我情同姐弟,其实……”
话音未落的他看到了竹儿一脸的颓然和伤感,不由错愕停住,一句话只说出了一半。
那件事情是竹儿唯一对夏玄真正生气的一次,因此他印象极为深刻。当时他不懂,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他当时就应该把那另外的半句话说出来。
想起那莫名其妙的一吻,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和火热升腾而起,令夏玄急切地想要对竹儿说出那半截没有出口的话。
或许,夏玄应该感谢蝴蝶刀那门怪异的武学。
一路寻到了独秀峰下的潭边空地,竹儿留下的印记戛然而止,白sè的坐骑在潭边原地踢着蹄子,旁边站立着的却是一名白衣青年,相貌平平却带着十足的傲气,正对他凝目而视,神sè复杂。
竟不是竹儿!
夏玄的心中顿时泛起了彻骨的寒意:竹儿呢?
那股强烈的不安竟变成了现实!
夏玄终于看到潭边倒伏于地的倩影,忍不住悲吼一声冲了过去,等他把竹儿抱起,却发现伊人已冰冷无息。
“不!”
奔涌而来的锥心之痛让夏玄脑际空白,几近癫狂,他第一次发现**之痛的微不足道,也第一次被这样的痛苦所侵袭,疯狂的嘶吼在空谷里回荡:“不!不!不!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当你明白的时候就是你失去的时候,原来,这就是生命中的最难以承受的痛苦!
夏玄眼眶yu裂,满目猩红,声音却是缓缓而低沉:“你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别激动,小兄弟。我他妈的当然知道,我只是看上了她,她就自尽了!”白衣青年竟突然咆哮起来,扭曲的面容甚至显得有些狰狞:“我司徒云看上的女人,谁不是自己脱光了跑到我的床上?这个女人竟然用服毒来拒绝我,我等在这里就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调教出来的女人,你他妈的不跪下求饶也就算了,还敢大喊大叫的,真是岂有此理!”
司徒云?
义云帮的副帮主!
这个人模人样的畜生!
夏玄猩红的双眼里尽是煞气,不论如何,他都要这个害死竹儿的凶手血债血偿!
“怪不得义云帮能做出这种畜生都做不来的事情,司徒帮主教导有方得很嘛。”强抑心中的悲痛,夏玄一边出言相讽,一边积蓄体内不多的力量,然而他随后绝望地发现对方的实力已在武宗境,即使他丝毫无损并处于最佳的状态,也完全没有胜过对方的可能。
不论是谁,越阶战斗也是有极限的,现在的夏玄最多只能击败七品武师,在武宗境的强者面前,他只能落荒而逃。
“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夏玄那小子吧。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有个白裙的小丫头我也看上了,然后她跳崖了,这他妈的还是因为你吧?”
司徒云的话语让夏玄猛然一颤,一口鲜血吐了老远。
右手抱着竹儿缓缓起身站立,夏玄左手握剑直指司徒云,蓄势待发时突然惊喜道:“胡大哥,你怎么来了?”
司徒云问声sè变,不由回头一望:空空荡荡一片,唯有冷月幽林,哪有什么胡大哥?
等司徒云醒悟回首,疾风顿作,一柄利剑破空而来,离他的面门已仅有一尺之距!
而夏玄抱着竹儿冰冷的身体正往潭中跃去,对方的实力高出他太多,一开始他便打算先留下xing命来图以后报仇,因此他在用尽全力掷出长剑的同时,借着反作用之力蹬地往后飘落,准备通过身后的潭水潜逃。
心内惊涛骇浪,心智依旧清明,夏玄应该感谢夏齐从来严格的教导和这些年的林中苦修,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如此危急的情境他亦非第一次遇上。
“好一个jiān猾的小子!”
司徒云一向自负智计,何时吃过这样的亏,恼怒之下他的一声冷哼,伸出左手在离面门半尺的地方夹住了剑尖,疾驰的利剑倏然静止,随之寸寸断裂!
与此同时,司徒云右手出掌,带起了一条耀眼的白sè光带,直奔将要落入水中的夏玄!
眼看光带就要击中抱在胸前的竹儿,夏玄在无可借力的情况下不可思议地在空中转了一个身,用身体护住了竹儿,白sè光带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夏玄的后背上,令他和竹儿以更快的速度哗啦一声落入潭中,不见一丝踪影。
哗啦!
又是重物猛然落水的声音,余怒未消的司徒云一掌把夏玄的白马坐骑击毙入潭,以泄怒火。不过,他没有入水寻找夏玄,他相信,在他全力一掌之下,即便十个夏玄也是活不成的。
司徒云那狂暴的一掌刚刚贴上夏玄的后背,疯狂的元力就倾涌而入令夏玄全身都要崩裂开来,此时夏玄丹田内的无名环突然飞快地旋转起来,将大部分的元力吸了过去。
尽管如此,夏玄依旧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夜幕隐去,黎明来临。
夏ri清晨的阳光热情而不暴虐,照耀着刚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兴贤镇,却照不透那弥漫的悲凉。
残砖断瓦,满目疮痍。
魏家院、吴家寨、柳家堡只剩下满地的焦炭和乌黑。
昨夜,义云帮出动了三个堂近乎二百名武师的jing锐之士突袭魏、吴、柳三家,并用另外一个堂五十余名武师的队伍猎杀零星的漏网之鱼,而魏、吴、柳三家所有的武师一共也不过三十余人,这是一场完全一边倒的屠杀,一夜之间,兴贤镇三个最大的势力便彻底地被抹杀,直到此时,人们才惊恐地发现义云帮竟是如此庞然之大物。
魏、吴、柳三个家族上上下下总计六千余人,除了远在归元宗的魏通外,所有男丁全部罹难,而大部分的女人不是绝望自缢,便是彻底疯癫,其中冷傲艳丽的柳倩倩和魏雪一样,都选择了投崖自尽的方式来表达她们的不屈和反抗。
百年不遇的悲剧发生得如此突然,令义云帮原先的仁义之名彻底褪去,露出了那曾经深藏的恐怖而狰狞的獠牙。
兴贤镇中的河水,整整一个月后才恢复清澈,而水中的血腥味,却是久久未散,即使义云帮使用了大量的二品灵玉――净水灵珠来净化消除。
毕竟,这个世界上仍有很多东西,不是能够轻易抹杀得了的。
“给我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