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白優澜打从心里不想去见齐美华,在大厨房装模作样的巡视一圈后,她便回到了“羲和院”,今儿老夫人寿宴,长生作为二房的“男丁”被齐云霄带到了前院,她自己不放心,便叫了紫鸳、碧鸯一起跟着去了。
“小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留守在家的宫嬷嬷看见白優澜,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篓,起身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阿嬷放心!无事的,只是我有些累了,姑姑叫我回来休息一下”。
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果然有些苍白虚弱,宫嬷嬷赶忙扶着她坐在了竹榻上:“是呢!小姐身上的伤也刚才好呢!”
靠在身后的绣云软枕上,白優澜微微吐出一口气,有些抱怨的说道:“嬷嬷都不知道,我今儿当了一上午的大马猴,可是叫人好生看了一顿”。
“是!是!姐儿辛苦了!”宫嬷嬷笑眯眯的递上了一杯温茶。
白優澜拉着她的手,开始嘀嘀咕咕地说起话来。
待到半刻钟后,也还没有停下的迹象。宫嬷嬷连瞄了好几眼,最终满是担心的问道:“姐儿可是有什么心事?”
白優澜一愣。
宫嬷嬷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只要心里有事,要么沉默不语可劲儿憋着,要么拉着别人叽叽咕咕地说着些不相干的话,看着灵慧,实际却是个瘪嘴的葫芦,什么事都往肚子里藏”。
白優澜听后脸色露出些颤颤的表情,喃喃地叫了声:“嬷嬷!”
宫嬷嬷摩挲了一下她乌黑的秀发,疼爱的说道:“姐儿要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老奴虽说帮不了您什么,但您说一说,兴许心情就变好了呢?”
白優澜略一犹豫,好半晌后才眼神飘忽的问道:“嬷嬷,不是自己的东西,所以不能碰对不对?“
“对的!”
“明知道碰了后就会扎伤自己,所以从一开始就该离的远远的对不对?”
“对的!”
“可是那个东西是个长脚的东西,即使你不去碰它,它却会自己跑过来让你碰,那你该怎么办?”
宫嬷嬷其实并不是太明白自己小姐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她还是努力的思考了一会儿,才犹豫的回答道:“把那个什么劳资东西给砸碎了!”
白優澜浑身一僵,却又忽然噗嗤一声咯咯大笑起来。
宫嬷嬷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嬷嬷说的对!”白優澜美丽的双眸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顽皮的就像是一条条游动的小鱼。
宫嬷嬷眨了眨眼睛,也缓缓地露出抹慈爱的笑容,对她来讲只要小姐高兴了那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酉时三刻、后花园中、不见不散”。
细小的纸条躺在白優澜的手中团成小小一撮,这是刚刚在大厨房中一个陌生人悄悄塞给她的。
她知道这张纸条是谁写的。
所以也就特别的难过。
因为在看到它的一瞬间,自己竟会微微产生了某种雀跃的情绪。
这是多么的卑鄙,又是多么不应该啊!
“砸碎了吗?”埋首在嬷嬷充满皂香气的胸怀中,白優澜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是啊!这种从根本上来说就不应该存在的感情,还是彻底碎了的好。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己都好!
确定了自己的心情后,白優澜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齐美华回来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拜见一番才是,只是———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白優澜叫住了个守门的丫鬟:“老祖宗和各位夫人呢?”
那丫鬟一看是白優澜忙俯身道:“回表小姐的话,大太太叫了喜家班来府中唱戏,老夫人她们都到前院去看戏了”。
白優澜听后点了点头又问道:“侧妃娘娘也去了吗?”
那丫鬟说道:“这奴婢就不知了!”
“知道了!谢谢你,下去吧!”
“是!”沿着朱红回廊,穿过几层庭院,片刻后,果然听到阵阵喧天锣鼓和无数喝彩之声。
远远地看着,竟也能瞧见那高台之上正有位青衣咿咿呀呀地做着各种姿势。
忽地,白優澜的眼神停留在了一位女子的背影上,众星捧月中她怡然自得,那名黄色的华盖也无不昭显了她的身份。
秦王侧妃——齐美华。
不知为何白優澜心中那勉强压抑住的心虚,又忽然冒了出来。让她的脚步不由微微一停。就在踟躇之间一位身穿桃红色夹袄的丫鬟低着头,脚步匆匆的往她这边走了过来。白優澜下意识的侧了□把自己藏在廊柱后的阴影中。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那丫鬟并不是路过反而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处走去。见她满脸慌张,形迹可疑的样子,白優澜不禁大加疑惑起来,按着自己的脚步,她静静地观望着。果然在大约半刻钟后,另一个人出现了。白優澜看着那道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纤细身影,不禁大吃一惊,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齐美彩定语一定会出幺蛾子的那个蛾子——齐美环。
她们两个在做什么?
白優澜眉头紧皱,心下不禁浮起一股极不好的预感。
这两人在那假山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白優澜怕被发现也没敢靠近,只待片刻之后,那先一步进去的丫鬟走了出来,低着头贼眉鼠目的巡视一圈,才飞快的走掉了。而稍后出来的齐美环则显得气定神闲多了。不!不应该用气定神闲这四个字来形容,白優澜看着一脸潮红,眉宇飞扬,似乎都快要笑出声来的齐美环,暗暗想道:应该用志得意满来形容才对的!
白優澜摸了摸自己圆润的小下巴,半眯着双眼,默默无语。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台上的戏目已经从《四郎探母》便成了《锁麟囊》让各位贵妇们看的是如痴如醉,聚精会神到根本没发现周围多了一个人。白優澜也乐的轻松,迳自寻了个靠边的位置,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
不自觉的,她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那华盖之下的女子身上。
仔细算算,两人其实已经有七八年未曾相见了,与记忆中那个长相秀美对自己颇为和善的少女不同,如今的齐美华举手投足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成熟和华贵。
“哼……”白優澜突地暗呸了一声,因为她想起了那个明明有着如此美眷,却还非要招惹自己的男人。顿时感到又酸又涩,真是难受死了。
就在白優澜在这里暗自纠结时,那最贵无比的秦王殿下心情同样不怎么好。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敖烈独坐一桌,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里的青铜酒盏。
忠勇伯齐震小心翼翼的陪在身边,今日殿下肯赏脸亲来,无疑是让他极其兴奋的。连在挨桌敬酒时腰板都不由得挺直了三分。
“齐大人不必顾虑本王”敖烈淡淡的看了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齐震开口说道:“自去招呼别人”。
齐震略一犹豫,回过头向着远方叫了声:“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