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丰公社管委会在一条小街上。
这条小街位于洪丰大田坝边上,围着一座小山的边缘展开。这是贵西县最大的田坝,远山如黛,山明水秀。盛产稻、麦、蔬菜和瓜果。丰收年景,这里米、麦飘香,山歌悠扬。乡民们扩屋建房,生儿育女,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农家之乐,其乐无穷。
如今,这块号称鱼米之乡的大田坝苍凉荒芜。连续的干旱夺走了田坝中的一切鸀色。田土开裂,河水断流,堰塘干涸,草木枯萎。人们别吃饭,就连喝水都成问题。浮肿病从一道干河沟之隔的金窝县传过来后,犹如恶梦一般挥之不去。还先后饿死了四个人。如果不是县委书记及时组织救援,饿死的人会更多。
西面的戴家老宅。阴深。幽暗。
一间屋子中,戴宣发铁青着脸走来走去,犹如困在笼中的狮虎。
“发崽。听叔的话,别惹祸了啊?”二叔戴云农。
“二叔得对。民不与官斗你老伯还在大牢中呢”母亲。
“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们抢光了我家的一切,我决不善罢甘休”戴宣发咬牙切齿地
“咽不下也得咽昨天那么一闹,他们立即怀疑到戴家头上肯定盯紧这个宅子了”
“随他盯去二叔,戴家寨中有几个年轻人?”
“头十个呢你要干什么?”
“挑五、六个机灵的,明晚悄悄带下山来,埋伏在粮站边上的水碾房里。”
“你想抢粮?”
“不是抢,是偷然后放把火,烧他娘的”
“不行儿子这是要丢命的你不要娘了么?”母亲流泪了
“他们不让我好过,我更不想让他们快活大家一死相拼算了”
“别急好好想想,不能让他们抓到证据”
“二叔,他们盯的是这里做梦都想不到寨子里会来人何况,寨子里没粮也不行”
“好随你吧左右都是死那就赌一把吧”
洪丰公社管委会办公室。
公社书记何思尧、管委会主任刚以及其他公社干部,心情沉重地聚集在一起。
“都不表态么?好,我来,民兵全部出动,准备抓人。如有抵抗,马上开枪”刚。
“开枪?还是先请示一下县委或公安局吧”有人。
“这到没有必要。对付抢粮暴徒,可以先朝天开枪射击若不听,打死爀论”何思尧。
“乡里乡亲的,依我,不让他们靠近粮站就行了”
“问题是我们没有时间和他们耗,倘若一个疏忽,被他们放上一把火,我们就失职了”
“是啊他们如果拼着一个死,烧了粮饿死人,我们的责任就大了”
“先警告一下他们嘛做到仁至义尽,再来决不气”
“好今晚先朝天开枪,加以警告走吧找水装满粮站水缸,灭火时好用”
刚带了十多个民兵来到粮站,用两人与值班的民兵换了岗,其余的到不远的山沟中挑水,电筒的光线往来穿梭,还真有点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两个小时后,粮站所有的水缸都已经灌满,时间还不到晚上十一点。刚总算松了口气,一人发了一块干代粮,把民兵们都安排在围墙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所有路面、地面的位置,悄悄地埋伏起来。刚自己则坐在粮仓里的麻袋上,预防不测。粮站在戴家手下管了三年,谁知有无暗道?
水碾房现在滴水全无,戴宣发与六个戴家寨下来的年轻人已经待了一个多钟头。进出粮站的秘道还在五、六丈外,这是一块干田坝,毫无隐身之处,戴宣发过去在这里出入时都有庄稼掩饰行踪,现在如要过去,必须是粮仓无人盯防,否则必然暴露无遗。
突然,粮站后面的山坡上燃起了一堆大火。民兵们纷纷回头向那里看去。
戴宣发知道是二叔在帮他引开民兵的注意力,带头冲出碾房,通过那片田坝,钻入干水沟中。
一个民兵跑到粮仓外,告诉刚后山上起火。
“那是声东击西之计谁都不准乱动”刚,坐在粮袋上岿然不动。
片刻的寂静之后,刚听到了粮仓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知道有人进入了粮站。立即将步枪的子弹上膛。
来人正在用力撬仓板,妄图进入粮仓中。这几块仓板过去是活动的,刚发现后才让人钉死了。仓板终于被撬开了一块,刚打开手电,照了过去。
手电光中,看见好几个人都是黑布蒙头,刚向着他们的头顶上开了一枪,大声喊:“快来强盗在这里”
一桶煤油被倒了出来,一个人划着火柴引燃了火。刚大怒,对着黑影开了一枪。
哎哟一声,一个人影中枪栽倒,刚打开仓门,顾不得追人,跑向水缸,端水灭火。
民兵们已经围了过来,见火势渐大,也都顾不得追人,忙着跟刚救火。
几个蒙面人背着中枪者仓皇逃离。
火势没有燃上屋面就被扑灭。粮仓只被烧去了一层板壁,粮食安然无恙
刚和民兵们疲惫不堪地坐倒在地。保住粮食是他们的主要任务,他们饿着肚子扑灭了坏人放的大火,保住了粮食,已经尽到了职责
“连长,追不追?地上有血迹。”一个民兵。
“算了”刚:“你们不是朝天开枪么他们撬开仓板时,我的第一枪就是朝天开的狗日的倒油放火,我当然发了脾气,才对着人开了第二枪”
“幸亏有连长在粮仓坐镇,要不然就上了人家的当了”
“谁家明天死人或者找医生,他家就是粮仓放火的罪犯,抓起来审问得了”
“没用的人家不会承认”
“让法医一验伤,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别争了”刚:“根本不是街上的人”
“连长,这怎么可能?外来人晓得有暗道?”
“是几个年轻人。街上的年轻人不都在民兵连么除了戴宣发,另外哪还有?”
“晓得了是山上戴家寨来的天一亮我们就去戴家寨。”
“去干什么?天亮了往县委一报案就完事反正粮又没丢,给民兵连立个功就行。”
这时一行人打着手电、火把赶到粮仓,是公社书记何思尧、还有一些干部与乡民。
“怎么样?又是打枪又是火光,粮食有损失么?”何思尧焦急的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