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妹果然跟在盛春林和范中福身边,要回马家大田去。她听到孙发生为姐姐找到了工作的话,忙着亲自回家,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伯、娘和姐姐,让一家人高兴高兴。她少女心性,不知道要走应该和孙发生打个招呼,幸好一道出门的施郎中看着她跟盛春林两人走的,及时告诉了到处寻找的司玉梅,才没有引出一片慌乱来。
三个人运气好,搭上了从队部拉物资去工地的一辆拖拉机,少走了十多里路,天刚刚黑便回到了马三妹家。那一家人点了灯正要吃晚饭,见女儿回来,又有盛春林相送,都松了口气。
马树芬见盛春林先来看自己,十分高兴,问:“孙哥哥怎么样?没有大事吧!”
盛春林:“你放心吧!孙老三福大命大,一定会活蹦乱跳地回来。”
马大娘:“谢天谢地!听到老三被炸伤,可把我吓得不轻!你们快坐下,一块儿吃饭。”
马三妹:“老伯、娘、二姐,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大姐有工作了!”
马树芬惊喜地问:“真的?我真的有工作了?”
马三妹:“当然是真的!盛大哥要孙哥哥想着你的事,孙哥哥当面问姓苏的队长,一个姓江的副组长事情都办好了,户口粮本招工批文都在她的办公室,明天转给苏队长。”
马树芬高兴得流下泪来,:“祖先显灵,保佑我得了工作,二妹三妹,姐姐终于出头了!”
马大伯:“你们两个快坐下吃饭,姑娘得了工作,该喝杯酒庆祝一下。”
盛春林:“大伯,我们吃过饭了的。树芬妹妹,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连部报到,你早点起来。”
马树芬:“你忙什么?坐下来陪范幺哥喝杯酒,我还有话和你呢!”
盛春林和范中福只得在桌旁坐了下来。马树芬发话,盛春林可不敢不听。在马家,虽然是马大伯当家,但马树芬却是第一劳动力,想对什么事情作主,比如她自己的婚姻大事,她都可以了算。盛春林也是经孙发生介绍,取得了她的好感,确定了婚姻关系,才终于可以自由进出马家的。而且,因为马树芬在家里的地位很高,他也跟着沾了光的。
马三妹已经舀来了碗筷,放在盛春林和范中福的面前。
马大伯往二人面前的饭碗中倒满了酒,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少见的笑容,:“难得有喜事上门,最少要喝一大碗。可惜没啥好菜,将就对付吧!”
桌上是一碗炒土豆片,一碗炸辣椒,一碗酸菜豆汤,一碟霉豆腐。本地人长年吃的家常菜。
盛春林后悔没有把自己晒的鱼肉干舀几斤到马家来,虽然提来过两回活鱼,却都当天就吃掉了。只得笑着:“老幺,不要嫌弃,碰上什么吃什么!来,陪大伯喝酒。”
范中福:“农村哪家不是这样吃,这要算好的了!大伯,喝一大口。”
三个男人举起酒碗,各自喝了一大口酒。
马大娘又端来一碗炒腊肉,每片都是半肥半瘦,肥的一半晶莹剔透,瘦的一半红得耀眼。看去都引人食欲。笑着:“就加一碗腊肉,你们不要气,快夹来吃。”
范中福:“大娘把过年菜都端出来了,实在不好意思。”
马树芬:“你俩抬孙哥哥辛苦,又带三妹回家,应该犒劳的。”
马三妹用筷子往盛春林和范中福碗中各夹了一大片腊肉,:“连孙哥哥都要谢谢你们,我当然要请你们吃肉了。在队部吃饭时,苏队长也老是给你们敬酒呢。”
盛春林:“我们与老三是过命的交情,苏队长敬酒也是看在孙发生身上。”
马树芬:“既然是过命的交情,我这工作也是孙哥哥找的,你就该给他报仇,整整姓蒋的!”
盛春林豪气干云地:“你得对,我要不给蒋兴才一点好看,就不姓盛!”
马大伯:“仇要报,但不能弄出事情来,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再下手。来,喝酒。”
盛春林喝了酒,脑子里却一直在转马树芬的事情。
蒋兴才弄湿导火索,差点害死何平和孙发生的事情败露后,虽然被打成了坏分子,监督劳动改造,盛春林却一直在考虑怎么收拾他,论体力,两人半斤八两,蒋兴才不定还要好一点,打架没有胜算。
论机智,两人也是半斤八两,蒋兴才或许更阴险一些,在巴炮上也敢动手脚就明了一切。
盛春林还没有想到对付蒋兴才的办法,马树芬又把这件事提了出来,不能不让他有了一些紧迫感。
盛春林必须向马树芬和马家人证明,自己才是更有谋略的男人,惩治蒋兴才不过小菜一碟。
第二天上午,盛春林带着马树芬来到了连部,找到了临时负责连队工作的技术员周中国。
盛春林:“周技术员,苏队长已经给马姑娘办完招工手续,分在民工一连上工,请你安排。”
周中国:“盛春林,你能确定是从今天起上工么?”
盛春林:“绝对不假!苏队长原话,明天去一连报到,分到女工排去上工。”
周中国对已经提到连部当文书的何天运:“小何,在三排的花名册加上马树芬的名字。盛春林去工地干你的活吧!我会带马树芬去女工三排。”
盛春林叮嘱:“树芬,干活第一是注意安全,第二是不要勉强,能干多少干多少。小心!”
马树芬:“知道了!快忙你的去吧!”
盛春林高高兴兴地上了工地,这段工程是砌筑连接滚马岩的一座土坡的挡土墙,约四百多米长,属于工程队新加的施工项目,由于土质疏松,边挖边塌,很是令人头疼。周中国便让一个男工排一个女工排配合攻坚,准备边挖边打木桩边砌挡墙,让上边高处的泥石塌不下来。
周中国带了马树芬来到三排,找到排长陆焕婷,:“陆排长,这是马树芬,队部新招的民工,放在三排吧!新来乍到,你照看一下。”
陆焕婷:“好吧!先让她跟着顾婉婷她们拌灰浆,那活儿好歹要轻点。”
周中国点了点头,他知道工地上没有轻松的事情,女民工拌上一天灰浆,一样腰酸背疼。他走到另一边,对正在指挥运石块砌挡墙的冯长发:“贵西县有个性曾的老中医,对治疗腰伤很有办法。我想亲自去接他来给孙老三看看,又丢不下工地上的这些事。”
冯长发:“不就两三天功夫么?你放心,我给孙老三看着,谁也别想偷懒耍滑!”
周中国:“曾老先生年高德劭,得去个女工伺候,你看谁去合适?让盛春枝去行么?”
冯长发敏感地:“周技术员,带何秀蓉去嘛!顺便让她见见公婆,一举两得,多好!”
周中国:“我就是怕她不肯去,以为是假公济私,让她去见我爹娘,所以不敢提。”
冯长发笑着:“周老兄,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只要一提主要是孙发生的事,小秀蓉不抢着跟你去我鬼都不信!要不你试试看?”
周中国见目的已经达到,摸了两包“乌江”烟递过去,:“多谢提醒。工地上的事拜托了!”
冯长发:“周兄,一点小事,何必这么气?”烟是现在最好的烟,难怪冯长发高兴。
周中国:“只要能让秀蓉去县城,回来我请盛春枝你们两个喝酒吃饭,炖一只大公鸡。”
冯长发大喜,:“好!一言为定!祝老兄一路顺风!”
周中国回到连部,走进医务室,对何秀蓉:“盛春林带话回来,队部医务所的孙大夫,要尽快治好孙发生,必须去贵西县城请一个姓曾的老中医来,不过曾老中医不是一般人请得动的,好在与我家是世交。我想我应该去一趟县城。”
何秀蓉不气地:“那你还耽搁什么?还不快去快回?”
周中国:“曾老中医出诊,喜欢女孩子给他背药箱,可惜我不是女人。”
何秀蓉:“哎哟!你真啰嗦。我和你去该行了吧?走,现在就动身。”
周中国:“等一会儿,我得把工作交待一下。”他出了医务室,到了连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