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雾霭横为屏,三千山岳竖为障。在盏月大陆西北方有一处人迹罕至的峡谷。此谷名为“莫兰谷”,周边险峰林立,雾气弥漫。寻常之人至此只能望而却步,难以逾越。
聆听着虎啸猿啼,一条河水缓缓地自谷中流出,像一位沉默的过客细数着峡谷的神秘。此河名为“莫兰河”,乃莫兰谷周边山峰峰顶积雪融化所聚而成。河水自北入南,跨越三千里之遥。
莫兰谷谷中河岸宽广,云雾袅袅,野草铺展,偶有几处松林点缀其间。
在距离河岸不远处的草地上埋立着一块巨石。巨石之上躺有一名不着丝缕的男子。那紧闭着的双眼一动不动,唯有垂在巨石一侧的长发随风摇摆。细观之下,消瘦的脸庞倒是俊俏清秀。
每当夜幕降临,或天气昏暗之时,可清晰的看到一缕缕淡淡的金光没入男子体内,多少年来不曾断绝。
斜阳红似血,暮霭袅如烟。
一日黄昏时分,男子双眼睫毛微微颤动,缓慢地分开。一会儿,巨石之上发出一道虚弱而低沉的声音:“还活着么?”
过了许久,男子扶着巨石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不在,只有几片碎布垫在身下,用手轻轻一抹,碎布便化为粉末。
他深深叹了口气,环看四周,已不知身在何方。
本是带着心爱之人去参加朋友举办的诗会,而这场让自己大放异彩的诗会却成了噩梦的开始。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那众多诡异而又强大的神秘人;那浸泡于血池当中倍受折磨、欲求死而不得的痛苦;那尽是泪痕、充满绝望与不舍的美丽容颜,他肝胆欲裂!
“噗!”男子突然口吐鲜血,捂着胸口重重的栽倒在巨石旁。
“就这样死了吧!”倒下的那一刻,他对自己说。
当男子幽幽转醒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他缓缓起身向河边走去,对着清澈的河水久久发愣。霍地,他高声大声喊道:“我寒放岂是逆来顺受之人,天若戏我,我便与天搏,诗娴,等着我!”
寒放相信,既然自己没被杀死,或许诗娴还活着,想到此,他心急不已。
寒放振作起来,纵身跳进河里,洗去一身脏臭后又向巨石走去。看着眼前的巨石,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又躺了多久?
记得当初和诗娴一起被莫名其妙地抓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丢进充满腥气的血池中,忍受着腥血侵体之痛,模糊中还听到那些神秘人提到什么“换血”、“抽魂”等一些只言片语。最终他还是忍受不了这种痛苦,昏迷了过去。可是怎么醒来后又会到了此处?
寒放围着巨石走了几圈,想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令他懊恼的是,竟是什么也没发现。
“也不知昏睡了多少年,却没被饿死。得想想办法弄些东西遮体才是。”
幸好不远处有几颗松树,他用草结成的短绳,并把一些折下的树枝捆在腰上。这样勉强可以遮掩一些了。低头看着不伦不类的自己,心中颇是无奈。一个曾经名动帝国的才子如今却是这般有失体统的野人打扮。圣贤若知泉下有知,困怕会很失望吧!
寒放摇了摇头,心中冷笑不已:“圣贤?圣贤能解我心中苦楚么?能把我的诗娴带回我的身边吗?我读圣贤书,不信圣贤人。我只相信自己。”
他故意扭了扭屁股,然后又仰头大喊一声:“爷非庸才!”说罢便转身欲走。
“小子,很自信嘛!”
忽然,一道冷漠的声音自寒放背后传来,寒放一怔,霍然止步转身,竟发现一名白袍老者浮立在半空中!
寒放忽然见此情景,不由想起那些神秘人。此刻,他心中已是惊涛骇浪,紧握双拳,愤恨地地盯着白袍老者,即便对方深邃沉稳的目光让自己的眼睛刺痛不已。
白袍老者面容略显苍老,但却须发乌黑、身姿伟岸,慑人心魂的双目中带着睥睨八方的孤傲。
少刻,白袍老者淡淡一笑:“不用紧张,我不会伤你。”
寒放心中稍稍一松,蹙眉问道:“你是谁?”
“你无需知道。”老者瞥了一眼围在寒放下半身的树枝,又道:“这种打扮跑出去也不觉得丢人现眼?”
“我是从野人村落翻*墙过来的,不行吗?”寒放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知道眼前之人要想杀了自己的话动动手指头就可以了。会飞的不光是鸟,还有某些强大的变态。对方杀与不杀,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所以说话也就少了些顾忌。
白袍老者也不生气,右手轻轻一挥,几件物品自袍袖中飞出,落在寒放旁边。
寒放一愣,那竟是一柄断剑和几件衣服。他满心疑惑地道:“这是何意,送我的?”
白袍老者点了一下头,算是作答。
“平白无故给我这些,只怕没这么简单吧?”
白袍老者冷笑一声:“放心吧!老夫不会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况且你也没什么能让我有所图的。”
“也对!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连最重要的东西都失去了,还怕什么呢?”寒放神色变得有些黯然,自嘲道。
白袍老者看着情绪变得低落的寒放,郑重说道:“衣服自然是穿的,至于这柄断剑,你也别怪老夫小气。它本就该属于你,我只是受人之托归还而已,你好自为之!”说完右手变掌侧向一劈。顿时空间频频波动,一个由小扩大至一人身高的黑洞便出现在老者面前。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洞,寒放身体巨颤,心中狂跳不已,他太熟悉这般景象了。当初自己和诗娴正是被人丢进这种黑洞,从而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而这老头早不来晩不来,偏偏就在他醒后才出现。
此人和他们绝对有什么联系!
“前辈!”眼看老者就要进入黑洞中,寒放急忙喊道:“前辈可知当初与我一起的那个姑娘可还活着?”
他急欲知道诗娴的下落。
白袍老者没有回头,只说道:“生以死依,死以生寄,躯存魂破,亦生亦死。”然后步入黑洞。
待老者进入,黑洞突然闭合,消失不见。空间平静如常,似是什么也不曾发生。
寒放呆立许久,而后颓然跪在草地上,俯身用手紧紧地抓住眼前的野草,指节泛白,叭叭作响,任草尖刺入指甲缝隙当中,鲜血流出,却浑然不觉。
寒放不清楚自他昏迷之后发生过什么,自己被抓又为何被放回?那老者口中所讲的“受人之托”,是受谁人所托,是诗娴吗?若是她的话定会不顾一切地回到自己身边。可是……
“诗娴,你在哪里啊?”寒放心中酸楚,高声呐喊着。
直至感觉膝盖酸痛,他才缓缓起身,回望身后的那截断剑和几件衣物,苦笑着随手拿起一件内衫。
几件衣物丝线细腻,触手棉滑,做工相当考究。他赶紧换掉围在腰间让自己别扭之极的树枝,三两下便将衣服穿系整齐。
寒放身体略高于普通人,而这长袍似是专门为他所做,很是合身。散开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俊朗秀气的外表加一体白袍,气质外发而出,若不计较时刻皱起的愁眉,倒也潇洒飘逸之至。
寒放刚欲起步走人,却觉得脚下传来异样,低头一瞧,愕然道:“呃!死老头还说自己不小气,衣服都送了,可为什么不给我双鞋穿?故意整我?”
他话刚说完忽然听到脑后传来破空之声。转脸一看,两只鞋子先后向他疾飞而来。他欲躲而不及,鞋底重重拍在了脸上。
“啪!啪!”
“啊!”
寒放被鞋子击中,顿时眼冒金星,脑中嗡嗡作响。
郁闷了片刻,他提着鞋子到河边将脚洗净后穿上。如今穿戴问题已经解决,可是腹中却传来阵阵饥饿感。
目光四处移动,忽然看到河边有几条鱼儿游过,他急忙连衣服带人扎向水中。
就在寒放刚刚落入水中的一刹那,一股令他动弹不得的力量将他牢牢裹住并从水中卷起,然后重重的摔在河岸边一块没有野草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