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软禁的消息,终究是传了出去。
次日清晨,沐雨便来了,提着一个包袱,里面是几件干净的换洗衣物。
她被拦在院门外,只能隔着一段距离望着我。
“江哥哥!”她喊了一声。
我走到院门口,对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没事,就是换个地方清静几天。你看,这里环境不错,有吃有喝。”
我顿了顿,安慰她道:“回去好好待着,不要担心,也不要擅自行动。若有任何急事,就去找贾监正,或者……去找你柳姐姐。”
沐雨看着我平静的眼神,心中的慌乱似乎被抚平了些。
她用力点了点头,将包袱交给守门的税吏,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张玄甲果然并不急于提审我。
他似乎很有耐心,要将我晾在这里,用无形的压力煎熬我的精神。
我乐得清静。
每日按时吃饭,到点就睡。
闲暇时便在院中打坐,梳理自身驳杂的真气,尤其是那团与所有力量都格格不入的混沌本源。
外界山雨欲来,这方小院倒成了我难得的修炼静室。
陆明川尽职地扮演着“看守”与“联络人”的角色。
他趁着送饭的间隙,低声告诉我外面的动向。
“张玄甲这两日,陪着王碌、陈岩他们去了百花楼喝酒,又在宗李文博,所有的怒火便倾泻到我这个“阴谋家”身上。
“江小白品行不端,结交奸邪,其行可疑,其心当诛!”
弹劾奏折,如同雪片一般飞向内阁。
他们的逻辑很简单:只要将我江小白打成“奸佞小人”,那么与我往来密切的李文博自然也“不清白”,其“削藩”之论便可被定性为“党同伐异、危言耸听”的攻讦!我是他们攻击李文博最好用的那把刀。
这些奏折,被皇帝转到了镇武司秦权的案头。
而秦权,便原封不动地转给了负责此案的张玄甲。
这无疑是一个强烈的信号,一种默许,甚至是一种鼓励。
陆明川再次带来消息时,脸色很不好看:“大人,沈默……他那边顶不住压力,松口了,同意出面指证您。”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皇室宗亲的舆论声援,沈默的“关键”指证,再加上宁死不屈却可作为“罪证”的张镰。
三条线,已然齐备。
张玄甲手中,终于凑齐了他自以为能决定胜负的牌。
他,也该来提审我了。
……
。
我重新闭上了眼睛,丝毫不理会。
张玄甲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江主簿,不瞒您说,在下认真研读过您在幽州、蜀州,乃至凉州的审讯卷宗。深知您不仅是办案的高手,更是审讯的大行家。”
他顿了顿,带着一股“钦佩”:“正因为您是行家,您更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真正撬不开的嘴,只有代价不够的筹码。与其大家在这里消磨时间,闹得彼此都不愉快,不如我们开诚布公,痛快一点。您交代了,彼此都方便。至于最后如何定罪……那是上面的大人物们需要考虑的事,非你我能左右,何必为此苦苦支撑?”
我睁开眼,看着他,缓缓道:“开诚布公?好。”
张玄甲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冲周韬点了点头。
周韬立刻拿起一份卷宗,语速极快地接连发问,试图用节奏打乱我的思绪:
“你认识张镰?”
“认识。”
“张镰是原血刀门余孽,是也不是?”
“是。”
“你通过和天下钱庄,给过张镰三万两银子,是也不是?”
“是。”
三个问题,我供认不讳。
周韬猛地将卷宗拍在桌上,问出致命一击:
“那你承认是你指使他潜伏京城,为你经营济世堂,从事不法勾当了?”